城北五里,青云观。
挂单在此的无根道长站在窗边,眉头紧锁,借着方才闪电之际,才能看出遍布天地间的如瀑雨幕。
大雨哗哗作响。
间杂大风刮开房门、窗扇的响动。
“师爹,师爹!来帮忙啊.”
室内进了水,小道童青岚用以木盆拼命往外舀,却赶不上进水的速度。
无根道长却木木站在窗前,望着凶猛雨势,喃喃道:“夫聚天地气,必生异象.”
亥时末。
一人一骑,自无边大雨中疾驰向蔡州城。
子时初。
洒金巷陈府后宅。
“自摸,嘻嘻,拿钱拿钱.”
蔡婳得意的摊开了双手。
猫儿默默掏钱,玉侬则歪着身子仔细检查了蔡婳的牌型,确定人家没有诈和后,才嘟囔道:“怎又是你赢了呀!我先去嘘嘘,回来再与你会账”
“噫!你这呆丫头,一晚上去了五六回茅房,事真多!”
蔡婳抱怨道。
因缺了玉侬,三人码好牌后,只能干坐等候。
这时,却见白露急匆匆跑了进来,“都统,前头接到急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哦?人呢?”
“在前宅。”
“带进来,在楼下等我。”
为图凉快,只穿了里衣的陈初随手拿了件袍子披上,下楼而去。
夜半急讯,蔡婳和猫儿对视一眼。
自家男人是当兵的,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总让人担忧不已.
猫儿遵循着不干预官人政事的原则,忍着忧惧坐在原处不动。
蔡婳却不管那么多,起身下楼。
见她如此,猫儿也坐不住了,干脆跟了下去。
随后,是刚刚回来的玉侬,见两位姐姐一前一后出了门,不由好奇的跟了上去。
楼下。
来人是武卫军全字营队将都头秦大川,陈初和他见过几面,有些印象。
此时秦大川单膝跪地,满身泥泞,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脸上苍白更无一点血色。
似乎是受到了惊吓。
“秦都头,夜半扣关,发生何事?”
“都统大人.”一开口却是忍不住的颤抖,秦大川连忙咳嗽一声,重新凝气,努力控制着声线道:“大人,淮水濡河口溃堤!大水肆虐,属下前来报信时,真阳县半境已成泽国,村镇庐室尽没,百姓冲走不知几何。我武卫军大营也遭了水患,蒋指挥使遣属下前来,请大人早做准备,大灾之后必生大乱.”
“!”
陈初只用了一瞬考虑,忽然起身道:“毛蛋,传我将令,镇淮军牛字营进城驻守。二字营、乌合营、奎字营,即刻起营,驰援真阳!”
“是!”毛蛋领命跑了出去。
“宝喜,传令与长子,命长子率亲兵营去府库征发粮食,收集被服营帐,明日午时前准备妥当,送往真阳县。”
“是!”
“大人,现下真阳尚未发生民乱啊,不需这般着急前去平叛.”
一脸迷茫的秦大川提醒道。
“平个叽霸叛,老子是去救人!”
陈初说罢,迈步走进屋外大雨中,却又忽然驻足回首,只见猫儿和蔡婳并肩而立,不知何时两人已紧握了彼此的手.似是过于紧张造成的。
先给对方一个放心的微笑,随后才道:“娘子、婳儿,发动四海商行赶紧购买口粮和被服,长子只怕搞不来那么多。”
说罢,快步走出了后宅。
相比兵祸,水灾的凶险也没好到哪去啊.紧张的猫儿抓着蔡婳的手,不由自主越攥越紧。
蔡婳吃疼,才发现两人竟这种亲密姿势偎在一起,赶忙把手挣了出来,“看你那胆小的模样!”
还不忘挖苦一句。
猫儿此时顾不得斗嘴,正待连夜安排,一直站在旁边的玉侬,却‘呕’一声吐了起来。
“.”
真是事越多的时候事越多。
四海商行的事需猫儿操持,但后宅之事更是她职责范围,简单吩咐白露几句,让她先去准备,随后喊来府中女医,帮玉侬瞧了瞧。
那女医把脉片刻,忽问了一句,“陈姨娘,多久没来月事了?”
“有有两个月了吧”玉侬皱着脸蛋,捂着胸口,强压下干哕之意。
至此时,猫儿尚未多想,还以为玉侬得了甚大病,不由一惊,“两个月不来月事都不知道告诉我么!”
猫儿是后宅之主,若没照顾好玉侬,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可玉侬却可怜巴巴道:“奴奴月事本就不准嘛大夫,我是不是得了甚重病呀,还能活么.”
“呵呵,没有病。要恭喜安人、恭喜陈姨娘了。”女医笑着安抚一句,才道:“陈姨娘有了”
“有了?我有了甚?”玉侬却还傻唧唧的问了一句。
“有了身孕!你肚子里有了陈家崽子!呆瓜!”
早已看明白的蔡婳气呼呼道。
怎被这傻丫头抢在了前头,果真傻人有傻福么?
下意识的,蔡婳看向猫儿,后者刚好也在看她。
两人短暂对视一眼,又迅速各自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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