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道嗓音入耳的那一瞬间,束慎徽便感到自己的浑身为之战栗。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到她又用她那动情的颤抖的声,再次低低地唤了他一声殿下。
这是他此生听过的最为美妙的声音,比宫廷华宴当中技艺最为高超的乐师操奏出的钟乐,还要来得悦耳。
这接连的两声“殿下”,直击他的心脏底处。顷刻,他的神思烧作了灰烬,他被她弄成了一头脱缰的野马,一只出笼的饕餮。他双手狠狠地围抱,向她吻去。
这个短暂而又漫长的夜晚,他们便如此,相互索要着对方,睡去,待睡醒,再要一遍,反复数次,直到最后倦极,耗尽了彼此最后的一丝力气,他才将她拥在怀中,彻底地睡去。
当束慎徽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她仍安静地卧在他的身畔,长发凌乱,轻舒着她的手脚,闭着眼眸,沉沉未醒。
束慎徽没有动。他闭着目,慢慢地回味了片刻她昨夜唤他的那两声殿下,方睁眼,轻轻地脱离了她,穿衣,走了出去。
三天过去了。
他不得不从这一场梦里醒来了。
她的樊叔还耐心地守她在谷口之外。不但如此,他的人也来了,已经等在这里,给他送来了两道快报。
一道是发自长安,贤王的亲笔手书。除了向他奏报一些朝事之外,询问皇帝陛下的情况,又问,他何日能带着少帝归京。
此刻少帝应当还没抵达长安。贤王的行文之中,未见半句催促,但字里行间,一种焦急之意扑面而来。
第二道快报发自姜祖望。姜祖望派出的探子回报,就在不久之前,北狄皇廷发生剧变。皇帝尚在病榻上,南王炽舒便联合他的一个叔父发动宫变,派人埋伏在入宫的道上,一天之内,接连杀死了预备探病的太子和另外几个平日和他不和的兄弟,血洗皇廷,成为了狄廷的新皇,成功上位。
姜含元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窗外阳光灿烂,略略刺目。
她只觉周身依旧懒洋洋的,连手指头都还不想动弹的感觉。她又闭了目,脑海里扑入了昨夜的种种。
她再次睁眸,转头,看见身边空荡荡的。
他不在榻上了,枕边只放着她的衣物。
她出神了片刻,慢慢地,坐起了身。
她出来,看见他独自立在谷口,似正眺望着对面的那片雪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他忽然回过头,两人四目相望,他转身,走了回来。
她也立刻迎上去。他们彼此朝着对方走去,最后相会,又停在了昨日他们曾一道坐睡了半日的那株树下。
“兕兕,我要走了。”他开口便道。
扶疏的阳光穿过树顶的枝干,投落在他的脸上。这张脸,此刻不见笑意,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十分柔和。
姜含元默然了片刻,慢慢道“保重。”
这是几日前他曾留给她的赠言。
他笑了,眉目舒展“你也是。”顿了一顿,又道,“你更须保重”
他的语气极是郑重。
姜含元也笑了起来,迎上他的目光,颔首“我会的。”
他随之沉默了下来,仿若出神,片刻后,谷口之外,传来了一道隐隐的马嘶之声。他惊觉,望向了她,缓缓道“兕兕,走之前,我想和你再交待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