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实在太快。
床上的母亲整个人变得僵硬起来,像晒干的鱼一动不动,病房的桌上只剩下一张歪歪扭扭连字都没写全的白纸。
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纸张掉在地上。
可是她没有哭,她好像没有了眼泪,也不会说话了。
苏敏慧来的那天,拿走了所有资料,一向什么都不懂的俗人,带来了律师。
未成年的缘故,所有财产暂时都被苏慧敏这唯一的亲属保管,包括她也是。
可很快家中的东西就都被败光了,苏慧敏带着她从市区搬到乡下,偶尔苏慧敏的另一个赌鬼女友也会过来,日子过得更加糟糕。
到苏慧敏那儿后,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得过一段时间的失语症,一件可笑的事情是,这病症竟是被一条狗吓好的。
“有件事我也对你撒了谎,其实被狗咬的那天,并不是隔壁邻居看不下去带我去的,那天是韩一雯带我去的。”
苏慧敏那见人叫咬的性子谁敢随便帮忙呢邻里乡亲都恨不得从隔壁搬走,离苏慧敏那赌棍远一些,根本不可能多管闲事。
从来如此。
如果那天不是韩一雯突然来找她也许得病死了也不会有人来管。
韩一雯对她的确是有恩情在的。
苏葭说“我隐瞒和韩一雯的关系,一是因为一开始我非常不想提及这些往事,所以也顺带隐瞒了韩一雯,我想反正你以后也不会见到韩一雯,至于后来她来医院我瞒着是心虚。”
宋晏容问“你和她没别的关系,为什么心虚”
苏葭沉默片刻,嗓音嘶哑“和你车祸有关。”
宋晏容的回想便到此为止,天色太晚,苏葭有气无力她让人说下去。
此刻,宋晏容的心底像过了一个四季,苏葭的那些话如车轱辘来回滚过、碾压。
酸刺涨痛,麻痒辛苦。
穿来的时候因为看过一部分的小说,因此对书中的人物有过基本了解,尤其是苏葭。这才在第一次便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将苏葭自动代为成她以为的苏葭。
然而现在看来,这也是她的问题。
穿越本就离奇,也许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
苏葭原本就不是她以为的样子,细想起来,好像这样的苏葭也才是正常的一个经历重大挫折,从万千宠爱的千金落魄成为人人欺之辱之的寄居者。
与她争锋相对,有心机有脾气有缺点的人,才是真实的苏葭。
若没点心机和心思,没有半分阴暗的算计,这才是可怕的。一味纯真无害反而不够真实。
这看起来像是给苏葭找借口,可是她再如何想,苏葭那些话在她心里也还是怜惜更多。换做是她,经历这番种种,恐怕只会变得比苏葭现在还要古怪。
何况,苏葭后来进入宋家后,又经历过一番另类的磋磨。
宋晏容承认,她心软了。
在还未知晓心虚论是什么之前,就心软了。
但她没有这么快重蹈覆辙的想法,苏葭让她喜欢,让她怜惜,甚至想要疼爱,可同时苏葭也很危险。
她闭了闭眼睛,手指也在微微发麻,突然想起来手上还沾着什么,不自觉的摩挲,仿佛oga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
哪天开始,苏葭习惯在做的时候,喊她晏容了
宋晏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半晌,终于还是坐起身,撑着残破之躯去洗手间将那红尘洗去。
玻璃杯里水像从沉睡中惊醒,猛然落在桌上后,剧烈晃动,透明水渍挂在杯沿,溅到桌上。
苏葭手指重重抹去嘴角的水,在床上枯坐片刻。
今夜与宋晏容说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她说的太多,细致到仿佛重新回去又经历一遍,也许是如此,她做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