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不蠢,自会辨风向。
这样的日子一直忍耐到六月底,西院最后一批奴仆被撤走了。
“表小姐,您身子不好,老夫人又刚走,老婆子实该守着您到底的,可老婆子我眼疾患得厉害,也当不了什么事儿,强行留在您跟前怕是唯有碍事的份,前几日老婆子侄儿来了信,他媳妇又给他添了个小五,想要将老婆子接了家去,老婆子便不耽搁表小姐了,这是老婆子临走前给表姐做的两双鞋袜,您记着平日里穿戴厚重些,莫要染了寒气了,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老婆子来世再报了。”
西院里头原先伺候婢女和婆子自老夫人走后,渐渐另谋出路,有的被吴家几个姐儿给添走,有的被太太打发去了别处,有的被家里人接了家去。
守在老夫人跟前三十多年的守院妈妈王妈妈是最后一个,泪眼婆娑的走了。
宁瑶瑶让出雏云打发了些银钱,王妈妈复又跪在院子外头一连磕了七八个头,这才被家人搀着走了。
宁瑶瑶将她送到院子口,待人远远去了,看不见身影了,她还远远的看着,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转身,整个西院彻底空荡了下来。
宁瑶瑶往回走着,见崔妈妈双手交握立在台阶上,宁瑶瑶便唤了声“妈妈,如今一恍眼,便又剩下咱们三个了。”
宁瑶瑶一脸苦笑着说着。
一如十年前,来时那样。
崔妈妈闻言,却将眉头一挑道“怕个什么,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十年前姑娘才五岁,咱们三个都能尚且挺过来,如今姑娘长大了,都要及笄了,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了,哭丧个什么脸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头来。”
崔妈妈声音洪亮万分,枝头的雀儿都被惊得四处窜动。
宁瑶瑶见崔妈妈虽两鬓灰白,却中气十足,不由轻声一笑道“也是,只要妈妈还在,瑶瑶便永远都有奔头。”
崔妈妈闻言瞪了宁瑶瑶一眼,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将宁瑶瑶搀了上去,不想,刚走上台阶,这时,院子外头忽有婢女笑脸唤道“表姑娘您起了,太太让奴婢来传话,说今儿个庄子送了些鹿肉来,让您夜里随几位小姐少爷们一起过去用膳。”
宁瑶瑶闻言有些诧异,片刻后,与崔妈妈对视了一眼,只盈盈笑道“好的,劳烦姐姐给大舅娘回个话,便说太阳下山了我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