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虞北洲却还在笑。
他不仅在笑,胸膛一抖一抖,还伸出手臂,紧紧地搂着身人的腰身,将沾满硝烟尘土的毛茸茸的头埋在宗洛的肩窝。
他凑到白衣太子耳边“师兄,你是在害怕吗,害怕我会死吗”
往日宗洛烦不胜烦的讨厌话语,此刻却好听到不可思议。他甚至希望虞北洲多说一些,这张讨厌的嘴永远不要闭上。
虞北洲的音病态而满足“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他从来没有见过宗洛哭。
不管是世自刎的宗洛,还是这辈子饱受身世折磨痛苦不堪的宗洛。
他费劲心思留下,高高在上的仙人,从来都是坚强的。
上辈子宗洛在虞北洲未能插手的地方静悄悄的自刎,死生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更遑悲欢。
然而这辈子,这滴泪,却为他而流。
即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虞北洲依旧因为这个认知欢欣雀跃。
“那些东西皇位,身份,并不是我施舍给你的,师兄。”
宗洛刚砍翻了一位冲锋骑兵,就听见这人搂着他的腰,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着风模糊的话“是我愿意给你的。”
虞北洲不是好人,他多智近妖,坏得明目张胆,可以利用一切。
他说过,就是要宗洛亏欠他,越有负罪感,才会离不开他。
但头一回,他终于在清醒状态卸下这层嘴硬,说了实话。
没有宗洛以为的高高在上,这个狂妄到无视地鬼神的桀骜之子,反倒在这一刻卑微至极。
“师兄一直很好,值得一切最好。”
“我只有这些了,只能给师兄这些了。”
虞北洲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叫人只想把自己拥有的东西都给他。
或许那是爱,或许那是奉献。就像宗洛所理解的桎梏,它们的确桎梏着,仿若深爱却不自知。
“师兄说的没错,我不懂爱。”
虞北洲希望将自己品味到的,最浓烈的情感,施加在这位光风霁月,不染纤尘的谪仙身上。
至于这情感是什么,他不知道。
在暗室里的虞北洲不知道,在皇城里风光无限的虞北洲不知道,登上皇位的虞北洲不知道。回溯时间的虞北洲不知道,冲动之下吐露实情的虞北洲不知道,直到现在,他仍旧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无缘无故想对一个人好,却比恨意更煎熬的东西是什么。所以他为此感到焦躁,如同困兽般争斗,仍旧不知为何。
恨,是虞北洲所拥有的,最强烈的情感。
他习惯了把疼痛转化为快感,所以他也习惯了把所有情绪转化成恨。
没有人过他心脏为什么会因为另一个人而跳动,没有人过虞北洲爱是什么,就连醒他的宗洛也没有。
宗洛只说虞北洲,你爱上我了。
可是,爱是什么呢
从小到,没有人给过虞北洲这个东西。。
所以他固执的,如同将疼痛理解为快感那样,固执地将恨理解为爱。
“我没有逃避,我不懂,也永远都学不会。”
虞北洲这么说着“所以我还是恨你。”
他其实已经听不见太多音,那些猎猎风,喊打喊杀的音,还有下一秒就要刺向他然而又湛卢挡住的音,叮叮当当,全部离他远去。
可是红衣青年依旧费劲地撑起皮,黝黑瞳孔呈现濒死的沉沉涣散,想要多看这个人一。
白衣太子的侧脸如同沉寂的冰山一样冷硬,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如果他滚烫的泪没有继续淌落到虞北洲手心上的话。
有的人嘴巴很甜很甜,说着甜蜜的话,做的全是伤害你的事。
有的人说的话难听,倔强又骄傲,嘴硬了一辈子,但却为你付出一切,做的都是爱你的事。
“刺啦”
湛卢一次次挥起又落下。
宗洛的手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