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王言的妻子王萧氏打发走了丈夫和王丽质身边的贴身婢女,将女儿拉回自己的卧房。
七年光阴、二千多个日夜,自打王丽质出生以来从未离开母亲身边这许多年。是以,一俟两人独处,她便忍不住又扑进母亲怀中大哭了一场。
王萧氏却是熟知女儿的性情,根本懒得劝她,只管自顾自地扯着她细细打量。
七年前离京时,王丽质正是一名正当妙龄的少妇。如今七年过去,她已是人到中年。然而,她的肌肤却依旧紧致、腰身依旧纤细、眉眼依旧明媚,气质性情亦一如七年前那般天真娇憨。除了因为西北的风沙不可避免地让肤色黑了一个色号,时光显然没在王丽质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王萧氏一见女儿这副模样,立时就意识到宝贝女儿这几年在李家没受什么委屈。再一打量她那身贴合身体曲线的新式绸裙、臂弯中挂着的锦绣披帛、胳膊上带着的黄金臂钏,以及满头的簪花珠翠,愈发在心底感慨自己当年选择将女儿嫁入李家委实是目光如炬。
女儿事事顺意,做母亲的心也就定了。于是,王萧氏随意扯着王丽质的裙摆言道“这两年金陵尽是从太原传来风尚,是你的主意”
“嗯”王丽质得意地应声,一旋身坐到王萧氏的身边,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阿娘,女儿这么打扮好不好看”
王萧氏一面捏着王丽质的十指观赏她的新美甲,一面漫不经心地应声。“你在金陵时怎么没那许多巧思指甲染地不错,谁帮你的”
“长安那小子,少蕴可没那耐心。”王丽质随口答话。
王萧氏听地一愣,半晌没有说话。王丽质这指甲还是簇新的,一看就是为了今日相见新染的。身为侄儿居然能如此迁就伯母炫耀美貌的小心思,李长安待王丽质委实是孝心可嘉了。
过了一会,王萧氏似是想明白了些什么,抬眸问道“如此说来,这些新式的衣裳、首饰尽是长安的主意”
不等女儿应声,她又沉下脸来。“胡闹你身为伯母,岂能夺晚辈的功劳给自己装点”
虽说七年过去,但王丽质显然仍未摆脱母亲的血脉压制。一见王萧氏冷下脸,她忙红着眼圈为自己辩解“阿娘误会女儿了是长安说他身为男子若是教人知晓他会做这些,难免让人耻笑。这才求女儿勉为其难,领了虚名。”
说着,王丽质也好似意识到这“虚名”并非麻烦而是光彩,又急急补充。“女儿,女儿也是出力的每件新东西长安一般都只画一个样子就丢开手,那些翻新的花样可都是女儿自己想的”
王萧氏肃容瞪着王丽质,冷冷追问“当真是长安甘愿将功劳让给你的”
王丽质急忙点头。“女儿绝不敢欺瞒阿娘”
王萧氏这才展颜,跟着问道“这些年京城食为天的那一成盈利,李二郎可有给你”
王丽质柳眉一竖,立时扬声叫道“他敢不给”
听王丽质这么说,王萧氏即刻明白了王丽质在李家的家庭地位,当下点头感叹“长安孝顺宽厚,这是你的福分。丽质,日后只要你规行矩步,不与丈夫撒泼生分,你在李家的地位便无可动摇。你能在李家好生过活,母亲就是死也闭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