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过庆功宴后,谢翼留贺时年留宿宫中,东宫一直有贺时年的屋子在,二人抵足而眠也是常有的事,谢翼不顾贺时年隐隐的嫌弃,在自己殿中梳洗过后便来到贺时年屋里死活不走了。
贺时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宴上免不得略饮了两杯,此时脸颊上有些红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道“才班师回朝,你不去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天儿晚了,有宫禁,何况父皇也过去了,我在那边不方便。再说母后也希望咱们两个能说说话。”谢翼在贺时年身边强挤了个地方,非常不客气霸占了大半张床榻,手枕在脑后,军营里混了几个月,规矩礼数中养出来的贵胄公子身上似乎也带上了些随意恣肆与潇洒匪气。
他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贺时年,“说说,今儿是怎么了,从街上过来我看你就不对劲,宴上也一直魂不守舍的,不对劲就是从你在街上出神开始的,早上还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了哎哟你这被窝里咋还安个手炉,啥年月了,而且你要暖床不用汤婆子用手炉,你也不怕诶,这不是你那宝贝吗怎么不捧在手上撂被窝里了”
嘴真碎啊。
贺时年心里感慨,暗道回头给告诉他在外千万不要对大臣们如此,不然威严雍容的姿态绝对端不住了。
虽如此腹诽着,贺时年却还眼疾手快地将手炉抢了回来,揣在怀里,“我又没用它暖着。”
“诶,这不是你那个宝贝荷包吗”谢翼伸长脖子往贺时年怀里看,果然看清了那个天蓝云纹苏缎底绣山茶团花的荷包,谢翼道“这么多年了,你把这两样玩意宝贝着,走到哪里都随身揣着,也不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来历。今儿大晚上又是发什么疯,把这两个都翻出来了。”
贺时年似乎沉默了一瞬,谢翼忙道“你不愿说便不说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好奇罢了。”
贺时年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地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从前不愿说,只是因为觉着说出来也无甚用处。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我也说不清是几岁了,在金陵的街头上,我父母皆去,在街头流浪,又饿又冻得狠了,当时眼见就要去见父母了,有位好心的小姐送我的。荷包里原还有一块枣泥蒸糕、四五个铜钱,再有这个手炉,原有一个与荷包同样纹样底色的手炉套子,我将套子当了,换了盘缠,按我父亲生前的叮嘱上京来,投靠了他的旧友。我如今这条命,可以说,就是那位小姐送我的。”
他说着,垂头注视着那个荷包,指尖轻柔地轻抚着,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谢翼抿着唇,低头半晌没言声,许久方才哑声道:“那位小姐心善,咱们应该好生感谢她一番才是。”
是感谢而不是酬谢。
到了他们如今这个位置,很多时候用金钱酬谢就是最便宜的回报方式,反而是感谢,说着轻飘飘的,要用得却是心意。
贺时年心中微暖,转头看了眼谢翼,轻声道:“我今日仿佛看到她了。”
“看到了”谢翼一惊,忙道:“是在街上的时候吗你忽然直愣愣往一个方向看那一段那边是在主街上,醉仙楼一向是大牌面,能在那里留下临街的包厢,也不会是平常人家,只要遣人去一问询打探,便知道是哪家的人了。”
“我已叫秦若去了。”贺时年垂了垂眸,“她年岁应不及我,却也该是将笄之年”
谢翼心一沉,按住他的手安抚道:“且先等秦若的消息吧。”
实在是阿旭的话音太叫他心惊了。
这是要一救之恩以身相许啊。
身份什么先是两说,阿旭实在喜欢便也罢了,可若人家已有婚配了呢
将笄之年啊,尚未订婚的又有几个
谢翼定了定神,只想立刻冲出屋去仰天长啸:弟弟我的弟弟啊
要了命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翼我那不让人放心的弟弟。
贺时年我家那傻狍子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