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点头,“卢公说,这是大禹所制九州贡法。”
荀柔皱眉,“那你讲一讲导黑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是什么贡法。”
“这”刘辩嗫嚅一会儿,低下头,“我所学未精,愧对先生。”
不至于啊,卢植可是走过半个中国的人,怎么会连这一篇讲浚川治水,九州地理之文都解不清楚
但一看刘辩垂头丧气,显然是真不明白,荀柔顿时有些茫然。
“我们去后院中讲吧,”再待下去,他要被闷晕过去了。
“好。”刘辩连忙点头,再没有不答应的。
名曰玉堂殿,实则前殿后宫,前有前庭,中有中庭,是很大一片区域。
绕过前殿,眼前场景竟让荀柔一愣。
此处中庭,并不像别处,或有流水、或有花木的景致,而是开出一片稻田,旁立水车,从一条曲水中引灌田地,此时水稻秧苗不过尺许,正是清翠。
虽然吧,明明有水灌田,还非要用水车,但
“先生觉得今年我栽种的如何”刘辩道,“去年地里生了许多虫子,稻谷还未结成被吃了一半,收得稻米也不好,不敢送给先生。”
“都是你亲自打理的”
“阿弟也有帮忙。”刘辩忍不住脸红,先生还从未如此眼神看过他呢。
“不错,不错。”荀柔心情有些复杂。
他所有学生中,刘辩算是教得最少,资质最差的一等,若说教导,其实既敷衍又谨慎,但不得不说,刘辩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垂下眼眸,心中激荡,就在这时,刘辩“啊”了一声,接着“铃铃”声,一个重重的东西撞到小腿,打断他的思绪。
幸而荀柔扶住身旁梁柱,这才没有倒地。
柔亮的黄白毛色,茸茸的可爱立耳,向天翘起的秀丽长尾,流水般完美线条的身躯
“花奴。”刘辩唤道。
“喵”花猫张嘴冲他吼了一声,在荀柔脚边盘旋一圈,找了个喜欢的位置,卧下来仰头叫唤。
荀柔轻笑,蹲下来伸手撸毛。
这猫三年来被伺候得好,毛光水滑,干干净净,肚子却软绵绵的一堆肥肉,摸着手感真是不错。
“阿兄。”快步跑来的总角小童,一仰头,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
身后跟着七八个躬腰跑得气喘的宦官。
小童大概也没想到此时有外人,脚步一顿,愣住,“你是谁”
“下官荀柔,见过皇子。”只一照面,两位皇子“资质”高下立辨。
“这是我的先生,荀侍中。”刘辩连忙道。
“荀侍中。”刘协恍然,“可是我打扰了兄长上课”
“还未开始,”刘辩道,“阿弟不算打扰。”
荀柔摸摸猫,看着这皇家兄弟二人和谐对话。
待刘辩说到先生正要讲禹贡,刘协立即表示,自己也正学尚书,不知可否留下来一同听讲。
自然没什么不可。
所谓大禹治水,这篇禹贡所讲,正是讲大禹改道联通的河流,除此之外,就是那时的九州之地。
荀柔摘了根树枝,就在土地上画出文中的地形图,和水流变化。
不详细展开,只讲文中内容,都足足讲了一个时辰。
“荀先生讲授详细,协深得教诲,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日后不知可否再向先生请教”
“不敢。”刘协的确足够聪慧知礼,是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童子,然
待荀柔出宫,天边已染出一片红。
宫门之外,有一人伫立,闭目等候。
“公达。”荀柔一惊。
荀攸一霎睁开眼睛,眸中幽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叔父,无恙否”
荀柔嘴唇动了动,轻轻摇头,心中又酸又软,“无事,公达辛苦。”
许多因为今日之际遇,浮跃起来的思绪,渐渐沉淀下来。
“归家否”荀攸依然一脸沉静,神色不动。
“好。”荀柔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