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清背起崔晓,踉跄了两步,看起来比少年人扛他时要吃力得多。在医馆时尚且有工具能使,现在却只能靠力气。大半夜不明不白被半强迫的扔到不甚熟悉的街道犯夜禁,寻常人怕不是要吓破胆。但李惟清像是没有脾气、不知道害怕,只背着罪魁祸首往犄角旮旯找路。
没有月光照拂,四周昏昏暗暗,只能看清身前半丈,但雨水淅淅沥沥,相比之前小了不少。这城中夜禁时难有落脚处,想躲过巡察武侯更难,李惟清初到城中两日,哪能知道什么好去处。
忽地,李惟清一脚踏在水坑之中,顿了顿。
他感到左肩被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按住,那个位置本该是崔晓的胳膊。隔着一层被雨水淋透的衣物,力道较轻,却不容忽视。
“往左边躲一下。”
携着气音,在耳畔突如其来这样一声低语,莽汉冷不丁怕也要被吓上一跳。背上的人打的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主意,神色狡黠:“然后再向前,右转。”
但李惟清仍是一派淡然,简直像是早有预料,只是询问道:“那是往哪儿去?”
“没人住没人看的废屋。”崔晓好整以暇,没有一点要落地自己走路的意思,也完全没有方才的哪怕一点点虚弱。李惟清按照崔晓指的路去走,七绕八拐,竟真的未曾遇上一人。
不过那屋子的确残破,柴火就堆在屋外,让雨浇的湿的彻底也无人去管。可屋里却昏昏暗暗的有点亮光,透过破了一半的窗纸,显然有人。
这样的屋子却不漏雨,着实稀奇。崔晓在李惟清背后扑腾两下便落了地,抬起袖子抹了抹脸。屋中火烛昏暗,但也能看出,他五官尚算稚嫩,居然有些漂亮好看,表情也透出一股少年的张扬。
除却湿透的衣物与叫雨水浇湿的头发,只看那张脸,倒的确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
这倒并非是说他的眼型多么精致、睫毛多么卷翘,那是看女孩子时才该去注意的东西,李惟清看着崔晓,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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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眼睛十分澄澈,充斥向往,一看,就是一个未经苦处、手无人命的孩子的眼睛。
不像个江湖人。
崔晓眨巴眨巴眼睛,嘻嘻笑道:“别见怪嘛,师兄。”
“谁是你师兄?”师兄这称呼对他倒新鲜。李惟清愣了愣,好脾气道:“我还未问过你是谁。”
崔晓闻言摇摇手指头,模样一派故作的老成,讲起话来人小鬼大,头头是道:“你不是拿了刻我名字的木牌?快还来。师父说在李府上教过你,而除此之外,只收过我一个弟子。我不是你师弟,谁又是?难不成是那两个使钩子的大坏蛋,还是现在躲在里屋的老妖婆?”
“什么?”
“你说谁老?”
两道声音一叠的自两个人嘴里脱口而出,李惟清的声音弱于屋内之人。陌生的女声清脆甜美,如铃音般悦耳,怎么听,也合不上崔晓口中的称呼。
“谁答就是说谁喽。”崔晓朝李惟清眨眨眼,双手一扬环抱在头后,不想却忽的被一朵白叠子正中脑门。分明是软软绵绵的花朵,他却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一时间顾不上再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