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将军府的安侍卫仿佛变了个人,场中绝非是一名初露头角的少年好手挑战成名既久的南境剑首,这不过是前半场的错误印象罢了。眼前根本就是两名君莫笑在对打,一样强壮、一样迅捷,一样裂地碎石掀尘搅风,一样单人孤刀,即有万夫不当之勇……当两人毫无顾忌,放开手狂殴痛击,连杀伐声都仿佛能贯透耳膜,震撼胸臆,众人顿觉自己无比渺小。
但安生清楚知道不是这样。
重定经脉之后,他体内奇经八脉的脉行与君莫笑已无分轩轾。
君莫笑出身名门,复得聚义殿之传承,修习内功、精研剑法逾四十五载,距凌云榜的境界只差一步,其脉行非同小可;举重若轻,大巧不工,运使起来游刃有余,犹如手中神兵倚天。
安生倚之重塑经脉,最后经君莫笑干坤一定,功成圆满,等于凭空得到他四五载的修炼成果,运功时只觉脉中行气如剑,大招以一缕内息便能推动,鼎重剑轻、运转自如,似能略窥君莫笑的巨剑心法,益发明白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
不停变换方位,是为了避免正面交锋,以减轻独对君莫笑的巨大压力。无奈此计虽好,却有一处不可行:比起内功根基的差距,君莫笑在招式、实战经验上更拥有压倒性的优势,缠斗一长,安生顿显支绌,只能借位移争取空间。
而剑势的威力,在实战中则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乾元神功对气机的灵敏反应,此际竟成缺陷:君莫笑的「拔剑无罅」与挥动实剑时所迸发的杀气,在乾元功的先天感应里几无分别,过往料敌机先的无双利器,反而造成致命的混淆。
激战中君莫笑一剑挥落,安生及时跃起,欺倚天剑沉重巨大,回剑不及身坠,便要抢先出手,蓦地君莫笑一抬眼,安生顿觉几处可乘的空隙,俱被他的目光封死,盘算落空,咬牙暗忖:“我只捡一处下手,难不成你有四条手臂!”
藏锋还未扎落,心头忽生不祥,本能回刀一封,倚天剑拦腰扫至;适才感应的四路封绝剑势之中,其一竟是实剑。
安生扎扎实实挨了一记,被雄浑劲力扫出三丈余,滚到围墙边弹撞回来,才得缓手拄起。幸君莫笑并未追击,仅于三丈开外平举大剑,脚踏丁字步,山虱卷尘,吹得披虱邋猎作响。
权领聚义殿、号令三千游侠的南境剑首并不爱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看透了年轻对手的实力及缺陷,明白此际不应抱持期待,决定终结这场无益之战。
而决胜,只要一剑就好。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开始。力量不及,招数不及……纵使解决了心魔关大患,安生发现自己仍距胜利十分遥远。但只剩最后一剑的机会。乾元神功不是君莫笑的对手,连意外突破“洗髓返骨”的八关境界、得到堪比君莫笑的剑脉,仍无法一举战胜此人。除非另有奥援—化龙珠。
新得的剑脉,应更能承受龙珠奇力。安生暗提内元,以一缕气丝轻触脐间宝珠,然后逐步增强力道……强韧的**似给了化龙珠绝对的信心,也可能是真气的致密程度终于凌驾奇力,安生感觉化龙珠的力量稳定输出、增幅着,与乾元真气融为一体。粗粗估算,化龙珠释放的力量约莫提升了三成内力,还在持续增加。
重塑的经脉、神兵利器,突破八关心魔后重获新生的乾元神功,再加上稳定输出的龙珠奇力……
安生把拥有的一切加总起来,再无保留,拖着藏锋向前迈步,双腿交错的速度越来越快,借由奔跑,继续增幅化龙珠提升内力,靴底踏过的地面都被夯成烧瓦似的一片赭黄,拖曳着的刀尖划过产生质变的坚硬地面,爆出成串火花!
君莫笑身姿不动,蓦然抬头,除了剑尖与靴尖连成的纵轴之外,周围的空间俱被剑势锁死,一丈之内,无论安生是左闪右绕抑或伏低跃高,都将被看不见的气机笼罩,甚至会在动作的瞬间产生微妙的停滞,仿佛被他的目光捆缚于空中,旋被巨剑斩落!
唯一无备的,只有居中的纵轴。此间是决膀之地,等待少年的只有闪耀着血暗铜色的倚天剑。
“来吧!”
初老的游侠双目炽烈,在心中呐喊着:“这一剑将分出胜负!”
“还有什么是可依恃的?”
少年俯首飞步,长刀拽得火星嘎响,疾奔中犹带一丝冷静:“乾元神功、化龙珠……我还拥有什么?”
极度的专注令安生沉入虚空,仿佛又回到索遍枯肠寻找灵感的当儿,虚识中不住翻动的画面宛若书页,直到一小块画面象是要裂开了似的,露出背后他从未见过的爿角
百越公主侧身跃出横栏,没命地朝战团中心奔去。
她没敢开声,唯恐泄漏一丝真气,赶不及在巨剑砍落前将小贼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