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清冽的秋风像一把把小刀子,扎进张显扬的脖领子里,这小子一个激灵蹦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赵稀星。
此时的赵稀星神情严肃,目光炯炯,正在冷冷的注视着张显扬,沉了一会,用缓慢但不容置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张显扬,你有事情瞒我!”
张显扬本来就是没有城府的人,赵稀星冷酷的神情更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表情从木然到惊愕,再从惊愕转变到惶恐不安。
嘴唇好像不受自己控制的似的,磕磕绊绊的说:“那.那.那.那档子事你知道啦。你们家那个大水缸我是趁你不在的时候举了几下,但是放下的时候我真的是轻轻放的,谁知道地下正好有个小石子啊,一下就把缸给硌裂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回来赔你一个!”
看赵稀星没有理他,张显扬立刻改口道,“不!赔你仨,你爸、你妈、你仨人一人一个!“说完谄媚的看着赵稀星。
赵稀星真的没有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家里大水缸无缘无故裂成两半的事居然以这种方式破案了。尽管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是强忍住表情的变化,继续用那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不是那档子事。“
“那就是香椿树那档子事。那事其实也不怨我。那天我想去你们家那树上偷点香椿,呸不是,想去捡点香椿,看到凤友那小子从北边走过来,那小子他舅好像练了个什么八极拳,也不九极拳,每次看见我都跟我比比划划,我根本懒得搭理他。那天他非要教我个什么铁山靠也不什么的,一边说还一边表演,我跟你说,他耍那两下跟腰间盘突出似的,我都没拿正眼看他,靠就是靠吗,还整什么花拳绣腿,我随便找了棵树,后背冲着树轻轻那么一顶,那树就歪了,给那小子吓得啊,哈哈哈。“
说着半截,张显扬居然自己还傻乐了起来,乐了两声觉得有些尴尬,偷眼看到赵稀星眼神不善,才吐了吐舌头接着说,“靠完我才想起来那是你们家树啊,吓得我赶紧就给扶正了,谁知道这树这么娇气,扶的这么正都没救活,唉,都赖凤友这小子也不告我一声,太不地道。没事,稀星,这么着,你别管了,以后你们家所有的香椿我都包了,咱吃个够!”
张显扬说的吐沫横飞,说道最后都有点忘了自己是在跟人家承认错误,拍着胸脯像是个正在大包大揽摆阔的土大款,就差过来楼赵稀星的肩膀了。
赵稀星她妈最喜欢这棵香椿树,每到清明前后,她就会用晾衣杆小心翼翼地勾下一小把树上最嫩的香椿芽,放到清澈的井水里濯洗两下。
在还带着水珠的时候就把它们仔细切碎,伴着农家金黄的土鸡蛋一炒,点上一点香油,看的赵稀星和他爸口水直流,不等出锅就夹起一筷子就要往嘴里送,尽管烫的还入不了口,但春天的味道早已经在人心里来回激荡。
这颗香椿树莫名其妙的突然就不发芽了,赵稀星他们家气氛都凝重了好几天。
这么有情有义与世无争一颗的树居然被这个精神病给糟践了,赵稀星恨得牙根直痒痒,憋着一肚子火在那运气。
“也不是这档子事?”张显扬看赵稀星不说话,就挠着头,翻着白眼像是在努力思考,接着自言自语道:“那就没别的事了啊,上回跟凤友比谁的腿硬,当时的确是把你爸的自行车踢坏了,但是我都给修好了啊,是,后轱辘是有点不圆,但是前轱辘看着挺圆的啊。”
“行了,别说了!”赵稀星气的再也听不下去,“张显扬,我们家招你了是吗,你怎么就可着我们家的东西祸害啊!”
看张显扬还要辩解,赵稀星打个手势制止了他,接着说:”你别跟我磨叽,这笔账我回来再跟你慢慢算,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