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已是向新帝上了辞呈,新帝不肯,发还了他的辞呈”
不过陆炳能做那么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知晓激流勇退的道理,他当年做大都督时有多么风光,以后他失了权就会有多惨,趁着如今先帝余威犹在,早早去了,还能保个全身,若是不然以后如何可就难说了
之后一月之内,陆炳连上了五道请辞的奏折,新帝这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了,又招了陆炳问及他去后的继任者,陆炳想了想应道,
“千户裴赫,裴脩筠性沉稳,擅谋能断,当堪大用”
“嗯好”
新帝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依陆卿所言”
待到裴赫一月的假期过后,头一日回衙门消假,新帝那头的圣旨便到了,将锦衣卫千户裴赫提为了指挥使,这圣旨到了北镇抚司当中,众人倒是不惊奇,以裴赫这些年来的表现和大都督对他的器重,又之后先帝与新帝对他的看重,做这指挥使倒也是不出众人意料,于是众人都闹着要新晋的指使挥大人请客
裴赫闻听却是微微一笑道,
“这酒自然是要请的,不过还要请大都督先请我们这一顿才是”
自大庆立朝以来,做过锦衣卫指挥使的都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陆炳顺顺利利交了自己的指挥使差事,又卸了后军都督府左都督之职,只那又公又孤的虚衔还留着呢,有了这些头衔,那些见人就咬的言官,便是想弹劾他,也要掂量掂量的,更何况锦衣卫如今威势不减,想动陆炳也要看锦衣卫里里外外十几万兄弟答应不答应
因而陆炳这一退,当真已是极为难得的好局面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陆炳听了也是大笑,
“裴指挥使说的对,是应当由本座先请你们吃一顿才是”
当天晚上众兄弟们也没有出去,只是在北镇抚司的后营当中,买了不少猪羊现宰现杀,成车的酒水拉了进来,又叫了不少家眷来帮手,大家这是要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武馨安也到了,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背后背了牛哥儿,又放了虎妞出去与一帮子小孩儿们玩闹,亲自提刀杀猪宰羊,她站在那宽厚的案板之后,倒如回到了那大风镇一般,将那明晃晃的尖刀在手上挽了一个刀花,高叫一声,
“杀猪喽放血喽”
刀光晃动,手起刀落间,大肥猪是吭都没吭一声就丢了小命,有人取了桶过来接猪血,待得血放尽之后,才是砍头卸脚,骨肉分离,那一把杀猪刀在她手里上下翻飞,光影闪动,刀法端得厉害
那一帮锦衣卫的兄弟看了都是目瞪口呆,
“指挥使夫人这一手刀法,若是放在我们锦衣卫当中,排不上第一,那也是第二呀”
也亏得是女儿身,要不然若是也进了锦衣卫,我们这帮子人更要靠边儿站了
如此热闹了一晚,众人全数酩酊大醉,只裴赫有武馨安挡酒,倒是一直清醒,待得天亮散场,裴赫夫妻送了陆炳坐上陆府派来的马车,陆炳这才褪去一脸的醉意,拉着裴赫的手叹了一口气道,
“以后锦衣卫便靠你了,总归一朝天子一朝臣好自为之吧”
裴赫点头,
“多谢大都督提点”
夫妻二人看着陆炳的马车缓缓驶离,裴赫伸手揽了武馨安的肩头,叹了一口气,
“锦衣卫外头看着风光,实则过的也是刀头舔血,被万人唾骂的生活,能似大都督这样功成身退,平安离开已是大幸了”
武馨安笑眯眯回揽了他劲瘦的腰身,
“那待你这指挥使做上几年,我们也走吧,等孩子们大了,我们就带着他们去海上玩玩儿,去日本、琉球、天竺瞧瞧”
“好”
裴赫低头撩开她额前的乱发,笑得极是温柔,
“到时只怕你做惯了这指挥使,舍不得这高官厚了”
“那你到时且瞧瞧我是舍得还是舍不得”
过了很多年之后,武馨安才知晓,当年一语,高官厚他确实舍得,只等到孩子们大了
却是让她等了好久好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