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州虽偏,但人心简单,只要你不害人,便无人害你,不像入京之后,不论你愿或不愿,总有些事情会找到你的头上来。”
贵人似乎没有想到少年说话会如此直接,微微一怔后微笑说道“京都繁华天下无双,自然艰难处也是天下无双,不过有范大人护持,如今范公子又有文武双全美誉,想来日后在京中应该过的比较安适才对。”
范闲如聆玉旨纶音,如果不是一直在伪装,此时恨不得跪下口称谢旨,再在京中大肆宣扬去,所谓天子金口玉言但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平静,柔声回答道“希望如此吧。”
时候已经不早了,贵人事多,便要起身离去,离开之前,他又细细看了范闲两眼,才流露出满意的微笑,说道“日后有缘再见吧。”又转向范若若,轻声说道“小姑娘,你还是婴孩的时候,我抱过你,不曾想一晃已经变成大姑娘了日后有门好婚事等着你。”
范若若微微一怔,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贵人说完这话,朗声一笑,似乎十分快意,离开青竹所就的茶铺,上车离去。马车离开许久,贵人有些出神,轻声叹息道“眉目依稀仿佛,这夜夜爬墙的本事,倒是有些像朕当年。”
茶铺之中,范若若好奇问道“这是哪位大人,似乎与父亲相熟。”
范闲此时终于从紧张的情绪里摆脱了出来,浑身是汗地坐倒在凳子上,说道“先前是圣上干他娘的,怎么都喜欢玩微服出巡这招,真以为吓死人不用赔命吗”这话一出口,范若若也是惊得掩嘴而呼。
咔嚓在此时,万里碧空之上却无来由响起一声霹雳,似乎恨不得要刺进茶水铺的青竹间,将童言无忌的某人活活劈死。
宫典乃是大内待卫副统领,天子近臣,御前班直。他是叶重的师弟,庆国第一武家叶家的子弟,本身就是难得一见的上八品高手,单以战力论,比范闲趁乱杀死的程巨树还要高上许多。范闲当日一刀拉死程巨树,本就是占了对方轻敌,自己偷袭手握宝兵的蹊头,若双方真放手去战,只怕范闲死的机会要大许多。
而面对着宫典,范闲更是找不到有什么好办法,且不提打不赢对方,即便能打赢对方难道自己还敢与皇宫做对一滴汗从范闲的额头上滴了出来,心中不停喊着“五竹误我,五竹误我。”如果当初不是五竹将侍卫们弄晕了,范闲根本进不去庆庙,也不可能有后来的许多故事发生,但对于范闲来说,眼下的危机,也是由此而起的,当然,范闲不可能真地去怪自己的叔,只是借着这种狂呼放松自己的心神。
宫典微笑着向前踏了一步,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后生,今日真巧。”
范闲将浑然不知所以的妹妹向后拉了拉,堆起微笑应道“不期又见大人。”此时他的脑中在急速运转着,婉儿曾经说过,那日在庆庙里的贵人就是皇帝陛下,那么宫典的职司应该是拱卫陛下左右,此时宫典出现在茶庄之中,只怕皇帝也应该在这里才对。
脑中一边想着,目光掠过宫典瘦削却高耸着的肩膀,看见那桌上有一位中年贵人正在饮茶,偶尔抬起头来皱眉望了这边一眼。范闲心头大惊,脸上却没有流露什么,心思一转苦笑说道“这位大人,为何摆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来全不费功夫的架式那日庆庙外得罪大人,但小的也咳了几天血,这算是赔过罪了。”
踏破铁鞋两句,是刻意说给那位贵人听的新鲜俏皮话,不料出乎范闲意料,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拿下此人。”宫典不想惊动了主子,低声吩咐,两旁的三名侍卫听令逼上前来。一看对方气势,范闲身边又带着位姑娘家,知道断断是逃不开了,一皱眉,蹂身上前,竟是抢先向宫典攻了过去
宫典不怒反喜,一挥手让侍卫退下,两只手如苍鹰搏兔般展开,指节枯劲有力,直扣范闲的脉门。范闲虽没什么精妙招式,但这些小巧功夫却是五竹锤打出来的本能反应,奇怪无比地一拧腕,指尖在宫典的脉门上一划,手臂忽长带着森森之气骤然锁死了对方的手腕。
而此时,宫典的一双铁手也已经将他的手腕牢牢控住。
二人同时大感讶异,两次交手均是甫一接触,便马上互锁,真是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就仿佛算好了彼此的反应。惊讶归惊讶,宫典却是强烈自信地说道“束手,就擒。”范闲本来就没指望和宫里的侍卫头子硬拼,只是存着别的念头,所以皱眉强硬无比说道“尚未可知。”他闷哼一声,后腰处雪山一热,道道洪热从那处喷薄而出,沿双臂向对方的体内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