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铮用勺子在清汤中搅了一圈,也没能捞上半粒米来。
似乎是听到了碗勺的声音,萧暥微微睁开眼睛,睫毛轻微一霎,漾起眸中一线水色烟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睑漂亮的线条显露无疑。
看得禄铮心中陡然一窒。
这人明明没有俊美出众的五官,却只一个虚弱无力的眼神,都透着引人入胜的遐思。
萧暥一双隽逸的眼睛宛转凄凉,正装得投入,丝毫没有点自觉。
他一只手搭在吃撑了的肚子上,哀怨地看着禄铮,表示,这边已经快要饿死了
禄铮颇不自在地挪开眼,道,“夫人做了点百花糕,我给先生送来一份。”
眼前这个人,主意还是挺多的。
听到有吃的,某人艰难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禄铮赶紧抬手搀扶。
只觉得那人身躯清瘦,柔若无骨。没想到只是几天不见,已经病弱地无力起身了。
其实萧暥自己心里清楚,中午这羊排吃得有点撑不想动,早知道留着肚子吃百花糕了。
禄铮见他一只修长的手拈着百花糕,心事重重地小口地咬着。就猜他心有顾虑,赶紧道,“先生莫要怪我,我这些日子忙于事务,没有来探望先生,没想到韩平竟然如此克扣先生,实在是可恶。”
言外之意这事儿他完全不知情,都是韩平背着他所为。
但是即便如此,这几天对沈先生克扣至此,如今又来向他求计,让禄铮有点难以启齿。
再者,沈先生心思玲珑剔透,难道会不知道韩平所为,多少有你禄铮在背后纵许
禄铮正寻思着怎么开口。
就听萧暥轻声道,“主公此来,是否遇到了难解之事”
禄铮被他说中心事,脸色顿时一尬,只有将今天城下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脸上阴云密布,“如今敌军围城,韩平大败折损了数千人马,如今城中兵力只剩四万,粮草又不济,如之奈何”
萧暥凝眉略做思忖,淡声道,“我看今日之败,正是主公的机会。”
禄铮一愣,此人果然总能出人意料。
他精神一振,赶紧追问道,“什么机会”
萧暥掩唇轻咳道“敌军刚胜,此时必然疏于防范,而且我们新败,他们料定我们会坚闭城门而不出,如果这时,主公出奇兵劫营”
禄铮目光顿时一亮,似乎有点道理。
可是鉴于前几次沈先生给他献计的结果,他又踟蹰道,“我军新败,兵力不足,该如何劫营”
萧暥道,“夏日炎炎,他们必然扎营于丛林之中,若是放一把火。”
禄铮思忖了下,连连点头,“先生此计甚妙。”
他激动地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但是现在韩平被擒,我手下一时没有大将。”
萧暥笃定道,“我给主公推荐一个人。”
魏西陵刚刚清点完今日之俘获,回到营帐里,苏苏已经趴在他案头了。
魏西陵解下它身上的竹筒,展开信。
就见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段话。大意是,今晚我要来劫营,不出意外还会放把火。你就配合一下,记得要输的惨一点,丢盔弃甲那种。
旁边的亲卫看到了,嘀咕道,“主公从无败绩,何人如此大胆。”
不仅是要魏西陵打败仗,还很欠揍地详细描写了该如何丢盔弃甲,夺路败逃,就怕魏西陵这个新手装不像。
魏西陵冷冷评价“看来他倒很有打败仗的经验。”
话虽如此,这只狐狸洋洋得意地耍嘴皮子,应该是吃饱了。
再往下看,岂料信的末尾,某人还很顺便地带了一句,那个韩平克扣我粮食。
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