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胖船长所说,大海上——至少在内海上,最值钱的东西不是货物,而是船。
雷顿少将要凿沉好运号,莫里茨少校其实意见不大。他俩都是陆军军官,他们不了解行情,也不在乎这么一艘破船。
但听到雷顿少将要凿沉好运号,胖船长坚决不同意,并且第一次展示出了惊人的气势,在雷顿少将面前拍桌子瞪眼睛。
胖船长又掰着手指给两个陆军旱鸭子算了一笔账:
首先,好运号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也是一艘船体坚固、功能完备、结实耐用的好船。
其次,虽然好运号是一艘老式桨帆船,但内海上的大部分船只都是这个类型,虽然不幸从贼,但带回港口修葺一番就又是一条好商船。
总而言之,好运号能卖不少钱呢!凿沉了实在太过浪费。这艘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战利品,所有权归属于陆军军官们,卖了钱大家分一分不香吗?
这里,胖船长狡猾地没有提到具体能卖到什么价位,只用了“不少”这类虚数定语来描述。
胖船长同时还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服雷顿少将和莫里茨少校:
好运号上还有三十多个桨手,如果把好运号凿沉了,那这些桨手怎么办?往哪放?
贼鸥号上现在有五十来个人,已经不堪重负了。是真的没有更多的空间再容纳三十多个桨手了。
“要凿沉好运号,那就等于要杀了这群桨手;如果不杀这群桨手,那就不能凿沉好运号。”通过这个逻辑链,胖船长成功把莫里茨少校也绑上了自己的战车。
船是凿不成了,要凿船得先凿死胖船长。
但怎么把好运号带回港口又成了一个新问题。
海盗死光了,好运号上就没船员操帆打舵了。
留几个海盗当船员?雷顿少将不干,胖船长也不敢。
把桨手放了当船员?胖船长也坚决不答应,他的理由是:焉知这些桨手不会起歹心呢?这些桨手在海盗船上耳濡目染,若是起了歹心,把船抢了自行卖掉,贼鸥号上的众人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就是海上特殊的生存环境导致的信任危机。大海之上,没有通讯、没有法律、没有监管。天地间就这么一艘船,船上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更鞭长莫及。
胖船长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大副带几个水手去好运号上把这船弄回港口。因为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看似憨厚的大副心里有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是这大副起了邪念,那明天这内海上就会多一艘名为“厄运号”的海盗船。
最终,胖船长灵光一现,提出了一个天才般的解决方案:
由他自己带着贼鸥号上一半的水手到好运号上,这样能勉强把这艘船操弄起来;
好运号上的桨手先不恢复自由,暂时和以前一样拴在船舱里。防止他们起了歹心夺船,同时也是需要他们继续划桨。等到了港口,找来治安官,再放桨手自行下船;
贼鸥号上的大副暂代船长职位,从好运号上的桨手里挑几个身体还没被糟践坏的水手补足贼鸥号上的船员,这样贼鸥号也能正常运作。贼鸥号上有三十多个陆军军官,谁敢闹事都能轻松镇压。
在雷顿少将和莫里茨少校看来,这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解决方案,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运号上船员太少,如果胖船长回港途中再遇到海盗可能就要……白给。
不过财迷心窍的胖船长已经决心冒这点风险,再说考虑到现在贼鸥号对于内海海盗的吸引力,到底坐哪艘船更危险还不好说呢。
胖船长带着贼鸥号一半水手,以及一封说明好运号来龙去脉并由雷顿少将和莫里茨少校签名、印章漆封的信件,兴冲冲地上了好运号,两艘船便分道扬镳了。
现在温特斯、巴德和安德烈三人听到的船歌就是新船员和老船员的合唱。
安德烈许久不说话,显然是已经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