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那混乱一场,李青梧也记得不清楚了,所以仍然把她当做了男子
她只能找到这个解释了。
秋澈没说话,思绪一片混乱,往回坐到了床榻上。
李青梧也像是读懂了她的答案。
她没再追问,仍然带着唇边那么一点清浅的笑意,默默将那把梳子用帕子擦拭干净,收了起来。
那一夜两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没再聊下去。
这场谈话就这样无疾而终。
只是经年以后,就在秋澈已经忘掉了这把梳子的存在时,李青梧却又带着这块破旧不堪、不知为何残缺了半块的梳子,在她坟前自刎了。
是的,秋澈那时觉得眼熟的那块梳子,正是她们新婚之夜用来梳发的这一只。
一块平平无奇的木梳,是什么理由,才能让李青梧悄无声息、贴身藏了十年
连死都要带在身上。
现在想来,那一晚皇帝没有亲临婚礼,她们也没有假装圆房。
若是要解开头发,茯苓就在外面,随时可以进来。
为什么李青梧只单单向秋澈求助了
为什么她要说那句话
为什么要自刎
为什么自刎时,还要带着那块梳子呢
思绪到这,秋澈猛然回过神。
她又想起,那日求旨赐婚之后,也是殿前宦官总管福子送她离开的。
对方脸上挂着恭敬的笑意,却没能遮掩过眸底深处的那一丝惊诧。
秋澈问起时,福子便笑眯眯地说“大人怕是不知道吧,前段日子,殿下为了能嫁给您,还顶撞过陛下,跪在这殿前不肯下去,足足三个时辰呢。陛下爱女心切,又恐她一时糊涂,一气之下,将她罚到宫外思过。”
“那地方叫什么来着”
福子想了想,恍然道,“对了,甘雨寺大人前些日子去的,是否也是此处来着”
见秋澈默然不语,福子也没再问下去,只是意味深长道“如此看来,如今陛下为大人和长公主赐婚,也算是段有始有终的良缘了。”
其实按照李青梧给秋澈的答案来说,她急切需要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嫁出去,摆脱李式的监视,会找到秋澈很正常。
可如今秋澈记起上辈子的某些细枝末节,忽然又不确定了起来。
李青梧怎么就能肯定,嫁给秋澈这个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呢
见李青梧在看着自己出神,秋澈顿了下,微微向前倾身,盯着镜子里李青梧白皙泛粉的面颊,忽然道“殿下。”
李青梧眼睫一颤,慢半拍地回神。
“嗯”
她长得极美,是浓惓艳丽的样貌,眼尾那颗泪痣又为她平添魅惑。
一打眼看去,温婉与清冷感在她身上交织缠绵,有种令人想要深究的神秘感。
秋澈启唇,与铜镜中的她对视。
轻声道“甘雨寺里的那位岳姑娘。是你吧”
气氛骤然凝固。
李青梧浑身一僵,迅速从恍神中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秋澈抬手,用指尖蜻蜓点水一样,点了点镜面中李青梧的脖颈。
又往上,落在她的鼻尖位置。
李青梧却仿佛真的被她触碰到了一般,身体惊惶地轻轻一抖。
“这里,还有这里,”秋澈缓缓收回手,淡淡道,“一模一样。”
“从宫中出来的,被严加看守的岳姑娘乐和公主,”秋澈说,“若是我已经了解到你并不受宠,还猜不出岳姑娘是谁,岂不是太蠢了些。”
李青梧下意识咬了下唇。
实在是没想到秋澈这么快就能猜出来。
她想起当初仗着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都干了些什么,就觉得自己那些举动实在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有失身份。
李青梧避开秋澈的视线,半晌,才低声道“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秋澈气定神闲地应道。
反正她早就知道了。
李青梧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又听秋澈缓缓道
“殿下。”
李青梧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莫名就下不去了。
她眼皮一跳,说“什么”
“我们从前,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