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也没看见。”
青年拥着少年,下颌抵在少年颈窝,在少年瞧不见的角度,他抿唇一笑,微垂眉眼,嗓音带哄地“好,我什么也没看见。”
青年拥着仓灵,又小憩了会儿,便离开了。
仓灵仰躺在凌乱的被褥间,沉沉地松了口气。
直到这会儿,他才迟钝地想起自己床底下还有个人。
“喂,你怎么还在这儿”
仓灵望着狼狈地从床底下钻出的男人,眉目紧拧,一脸烦躁。
转念,他又想起什么,从屉子里摸出一堆白玉瓷瓶,又从枕头下掏出那把沾血的匕首,熟稔地拽过奚玄卿手腕,一刀下去,皮开肉绽,血液汩汩淌出,他赶忙拿来小瓶接。
那一刀并未留情,几乎要将奚玄卿半个手腕都切开。
少年眉眼认真地接血。
奚玄卿紧盯着他瞧,长睫微掩下,那双眸黑得不大纯粹了,隐隐泛出幽紫光泽。
奚玄卿骤然明白过来。
仓灵双瞳异色,并非凡人,他在这个世界中,是一个异类,是妖灵。
奚玄卿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但他体内的灵气要比任何人的都浓郁,他的血似乎有压制妖灵本相的作用。
再反应过来时,他心下一跳。
腕上伤口贴上一片温软,仓灵抱着他手腕,在汲血。
那么多小瓶子都装满了,仓灵却一滴也不愿浪费,柔软的舌尖游走在伤口周边的皮肤上,将他翻开的血肉都吮得泛白。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奚玄卿一阵阵的眩晕,眼前泛花,袖中玉玦隐隐发烫,一幕幕不该存在于脑海中的回忆画面缓缓浮出。
帝国王朝的小皇子纵马驰骋在原野上,却不料,被一块石头绊倒,摔下骏马,整个人跌下悬崖,很快便重伤而死。
偏偏,他死的地方长了一株绛仙草。
鲜血淌进草根,骨肉融入土壤,使得一株未开灵智的草木生出意识。
多日后,那株仙草幻化成人形。
被赶来的三皇子找到。
这个三皇子
即便奚玄卿有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怔忡许久。
那张和自己一模
一样的脸,再度展现于眼前。
三皇子一把抱住仓灵,要带他回王朝宫殿,偏偏仓灵只是一株草木,没学会说话,也没学会走路。
只呆愣愣地看着三皇子。
皇家子嗣,从小便在尔虞我诈中长大,心思敏感得惊人,又怎会瞧不出仓灵并非小皇子
偏偏三皇子只踌躇了片刻,便打横抱起仓灵,对追来的随侍说“小皇子找到了,但受了伤,又被惊吓到,需要安静修养几天才好回王朝。”
那些人离得远,仓灵不说话时,便无破绽。
因着他吸了小皇子浑身的血,连血肉骨骼都被他“吃”了个干净。
那张脸,那身形,哪怕是身上的某颗痣都同小皇子一模一样,谁也怀疑不得。
三皇子将仓灵带回城郊别院,以养伤稳定心神为借口,私下教导许久。
他对仓灵说“你就是王朝的小皇子,父皇最疼爱的小儿子,你只是前些日子顽劣,纵马失蹄,不小心摔下悬崖受了伤,失去了一些记忆。”
仓灵讷讷摇头,用蹩脚的人类语言道“不是哦,我不是小皇子,我是草。”
“”
三皇子顿了顿,重新拾起耐心,以仓灵能接受的方式对他说“你是绛仙草,但也是我的皇弟,你看,你和他的脸一模一样,你确实就是他。”
仓灵歪了歪脑袋,晕乎乎的。
直到三皇子叹息一声,近乎于哀求地半蹲在他面前,握着他手说“我的母妃是曾经的废后,父皇从来不喜爱我,他只宠你,你失踪后,他快急疯了,命我去找你,只说若找不着你,便算作我的失职,母妃就会被送进冷宫,我也会被他废掉皇子身份”
仓灵微微瞪大眼。
他不通人情世故,偏偏瞧着这张莫名熟悉的脸,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青年泛红的眼眶,哀求的神色,心底也是一阵莫名悲戚,酸酸涩涩的。
迟疑很久后,他终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