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中,宁时雪的脸颊比冰雪都白,场记打完板,他就瑟缩起来,瘸着腿闷头往前走,晚上特别黑,雪光都没照清楚他脚下的路,抬起头星星都好像冰冷冷的。
筒子楼灯都坏了,他嘴唇冻到发抖,指尖青白,才走到楼道里,就忍不住回过头,他好像听到了小孩子微弱的哭声。
他没犹豫,就朝哭声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在雪地里抱起个冻到浑身僵硬的孩子。
小脸都冻紫了,身上脏兮兮的,甚至认不出来是男孩女孩,他冻僵的指头扯了扯自己的羽绒服,将孩子裹在衣服底下,拿自己的身体暖着,就往楼上抱。
这场戏小燕儿跟孟孟都睡了,所以贺霖也没带贺淼他们来,到时候补拍个睡觉镜头就行。
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让孩子在雪地里冻着,这段镜头是剪辑在一起的。
宁时雪现在抱着的其实是个洋娃娃。
到了楼上,唐鹤安才会把女儿抱过来。
贺霖本来想拍到这儿,然后喊卡给宁时雪讲下面的戏,告诉他闻玉应该怎么给孩子取暖,但他还没打板,宁时雪就已经抱着孩子放到床上,然后很熟练地脱掉孩子身上的湿衣服,拿被子把她裹起来,又低头搓她冰凉的小手和脚丫子,掌心搓热了捂住她的脸蛋。
“乖,哭一声。”宁时雪连被子带妹妹都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哄着她,想看她还能不能有反应。
动作太熟练了,就像他曾经这么做过很多次,已经成了本能。
宁时雪眉眼过分冷艳,化妆师压了压,让他眼窝和卧蚕显得没那么深。
监视器后看起来,筒子楼暖黄的灯光
底下,宁时雪眼神很温和,甚至很温柔,就像那个才十几岁,却愿意为这几个孩子扛起一切,从来没有过怨言的大哥哥。
贺霖沉默下来,没有打断他,就让他直接将这场戏拍完。
等到喊卡,宁时雪将妹妹交给唐鹤安,才忍不住低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他身上穿得太少,冷风顶得他肺都有点疼,拍戏时就觉得喘不过气。
唐鹤安抱着妹妹,连忙给他递了杯热水,“赶紧喝点水。”
“谢谢。”宁时雪接过去。
贺霖也觉得宁时雪挺不对劲,演技归演技,但有些事不是演技好就能做到的,宁时雪根本不像在宁家长大的人。
宁时雪避开贺霖的眼神,没解释什么,不过他确实是有经验,每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孤儿院门口都很多弃婴,他帮着老院长捡过孩子,所以他也知道该怎么照顾。
剧组只在这边待了一天,连着拍完三场戏,然后就回燕城。
宁时雪终于能在家休息。
他腿疼到已经要站不起来了,之前在北城拍综艺,他其实就觉得不太舒服,但当时没多想,现在入秋下了几场雨,温度骤降,他膝盖就像在冒冷气,晚上甚至疼到睡不着。
谢照洲给他买了药包,他拿来擦腿泡脚,又去按摩过几次,才稍微好一点。
但还是会疼。
原主小时候做完手术,坐过几年轮椅,本来腿上肌肉就不如正常人发达,还为了渣攻去跳海,深夜海水冰冷刺骨,他被捞上来时人都冻僵了,渣攻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甚至是自己回家的。
当时就冻坏了腿,现在还没好。
晚上老管家抹着眼泪看豪门狗血剧,谢摇摇也抱住小熊歪在沙发上看。
宁时雪就在他们旁边泡脚,他膝盖上搭了毯子,浓长的眼睫垂下来,遮出很深的阴影,肤色都显得苍白很多。
他又瘦了一点,冷白的腕骨不堪一握,都没有谢摇摇手上的肉肉多。
这种疼痛和枯竭感蔓延到每一根血管里,宁时雪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累,在疲惫中呼吸都跟着虚弱起来,他胸口轻轻地起伏,身上带着股散不开的药味。
谢摇摇翘起小脚玩了一会儿,就吭哧吭哧朝他爬过来,小胖脸依偎在他怀里。
“宝宝,”谢摇摇仰起头问,“泥肚肚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