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家一起高中,一起入翰林院,一起陪他迎亲,直抒胸襟,畅谈理想,何等热闹快意。
可后来终究因为政见理念不同,渐行渐远。
不过康宏一直比较中立,也擅长交际,轻易不肯得罪人,哪怕后来秦放鹤等人与程璧交恶,他也还能同时和双方维持比较稳定的良好关系。
康宏顺着他的目光瞄了眼空座位,便知说的是程璧,一时竟也有些恍惚。
“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其自然吧。”
听他话里有话,秦放鹤又顺势问了一嘴,康宏也没打算瞒着,便小声说“其实我与他也不曾有什么大矛盾,只是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与金家的人更投缘起来,时常在一处吃酒玩乐”
当一个人有了新朋友,自然会与旧人日益疏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金这个姓氏本就不似赵钱孙李之流,随处可见,而如今朝中有名有姓的官员也只一个金汝为。
但金汝为心高气傲,不可能主动弯腰接近一介小小编修,所以就要派其他人。
而一般人不值得信任
秦放鹤把翰林院现有人名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就筛出来两个人。
一人都不姓金,但却都是金氏女所生,如今也仰仗母族鼻息,故而仍被视为金家人。
此一人的面容和姓名一
起,渐渐与当日秦放鹤从酒楼窗子里看见的侧脸重叠。
而另一个,正是程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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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说到这儿了,康宏也知道秦放鹤嘴巴严,不免多讲几句。
“非我定要在人背后论长短,只是他行事本就有些肆意,如今又同那两个混在一处”
金家的人玩得本来就花,程璧与他们交好,难免受到影响,玩起来更是变本加厉,有时直接就从青楼楚馆来翰林院了,身上酒气脂粉气未散。
你说他过分吧,他还有点分寸,只挑了自己不在御前侍奉的时候放浪,本职工作也从未出过错,纵然有人想弹劾,也抓不到什么实质的错处。
偏掌院马平马大人,又是个老好人,偶尔谁抱怨时,也打个圆场
康宏叹道“他正当年,又容颜俊美,难免有女子心向往之,红袖添香本也是风流韵事,可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
如今陛下还欣赏他的才华,所以无限包容,可万一哪天看不惯了,或者说冒出一个比他文采更盛的,这些就全都是明晃晃的错处和把柄。
毕竟朋友一场,康宏也不似秦放鹤等人立场坚定,总想着程璧什么时候能改了就好了。
秦放鹤淡淡道“可惜了。”
康宏还以为秦放鹤在可惜程璧不务正业,也跟着叹了一回。
说这话的时候,秦放鹤心中却在盘算,程璧与金家人往从甚密,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们的交往又与原白云村族人赌博有没有关系
说老实话,经历过这么多事,秦放鹤是不信什么纯粹的巧合的。
如果白云村的事真的跟金汝为有关,那么无论程璧对此是否知情,是否有意无意中发挥过作用,大家都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可惜了。
本可以不这样的。
本可以,不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