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之湛失魂落魄出了宫,第二日果然又有人来问他联名上书的事,他只摇头不语,闭门不出。
有些消息精通的听说他考绩被今上圈了“中下”,一时都悄悄嚼舌起来,有人幸灾乐祸,也有平日和他交好的忿忿不平为他抱屈,但看他在翰林院当值时,仍然从容闲雅,平静如初,又觉得有些佩服。
不管如何说,果然京察结果出来后,调令也立刻下了,翰林院侍诏庄之湛恃才侮上,交游不检,为官骄怠,降为七品,调出翰林院,入礼部任司务,将功赎罪,协办九畴学府。
庄之湛原本容貌秀美,气质不凡,才华又极突出,此次突然被贬,众人少不得震惊,而直接让他去筹备新式学堂,又有人以为是临海侯这边嫉恨,动的手脚,不免都忿忿。
但庄之湛只缄口不言,很快便交接了手头的所有文稿,一一誊抄交接事宜,然后很快便去了礼部报到,并且当日便去拜见了范牧村,态度十分谦恭。
范牧村虽然意外,但倒也正缺干活的人,少不得便也将那学堂的草案拿了给他,让他完善,他也二话不说回去便闭门连夜修改完善,第二日竟真的交出了一份更完善的方案给范牧村,这让范牧村啧啧称善,私下与贺知秋道“想不到他宁愿贬官还是留了京,之前明明那么反对新式学堂,如今干起活来却一言不发又快又好。”
贺知秋笑道“不能干能让陛下惜才他如今若是拿不出十二分力气来替你做事,只怕这京里一日都留不住,陛下可是容人欺侮的,你看贬他的中旨没恃才侮上,这四个字极重了,朝廷但凡知道陛下脾气的,看到这四个字还不知道他是什么罪过吗谁还敢近他他如今只能依靠你了。”
范牧村有些怔“恃才侮上,这上,是上官之意吧”
贺知秋一笑“翰林学士,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上官是谁陛下这是恼了,显然觉得他有谏君邀名之嫌。”
范牧村“”他讷讷道“那陛下如何还能容得下他”
贺知秋道“是他自知罪过,留下将功赎罪吧,若是真外放了,恐怕再无回京之日了。留在京里,再低的品级,只要卖命做事,自然还有机会,毕竟今上为圣主,心胸亦算是高阔了。再说了,你如今确实是缺人手,范家恐怕也不见得喜欢这什么新式学堂,但如今势微,也只能全力服侍陛下。”
“庄家却不一样了,庄家为江都望族,百年世家,他是庄家的麒麟儿,少年状元,如今却被贬官,屈居于你之下,筹办什么新式学堂。这于庄家是莫大羞辱,皇上这一巴掌打在了庄家身上。庄之湛必定受到的压力不小的,且看他如何做了,若是剥离庄家,他也只能做个孤臣,只能依靠你了。”
范牧村若有所思。
贺知秋又道“我在大理寺,也听得些风声,这位庄之湛,是庶子记在嫡母名下的,因着嫡子病死了。他原本一鸣惊人,前程光辉,如今却忽然遇此挫折,也不知庄家如何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