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着我、都在同我说着你的好。说皇帝有多宠爱我,好似我当真能享受你带给我的莫大的恩赐与荣光。她们说你想着我、念着我,说你诚意悔过,说你想要给我补偿。”
说到这儿,姜泠忍不住耸肩笑了笑,道,“悔过,补偿想要求得我的原谅步幸知,你根本未受过我这样的苦,你心中的悔恨,根本不及我伤痛的百分之一。”
她的眼圈红红的,像是一直委屈的白兔子,又强忍着泪水,告诉自己必须要坚强。
步瞻站在离她不远之处,见状,眼里写满了心疼。
她这是在报复他,是在逼迫着他将她再度打入冷宫。她宁愿吃不饱穿不暖、宁愿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却依旧视他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步瞻不知道,自己竟变得这般惹得她厌恶,他原以为将她接回宫,将她视若珍宝地宠爱着,原以为时间会改变一切、会抚平她所有的伤痛。
她还是这般憎恶他,还是想要这般避着他。
可这一次,他已下定决心,不会再松开手了。
他不会让她遭受那七七四十九道酷刑,更不会再将她打入冷宫。方才来之前,他已命人封锁了全部的风声,他会将此事压下去无论她做了什么事。
可姜泠根本不领他的情。
她仰了仰脸,抬起白皙如玉的下颌。就在这时候,有风将床帷拂入眼帘。她瞧着那床帐,忽然又想起了一些往事,让她歪了歪头,凝望着那一方崭新的软榻。
她的思绪放远,声音也慢悠悠的。
“就在这儿,当年就是在这里我亲手点燃了藏春宫的床帐。步瞻,你可知我有多怕火么”
步幸知的眸光闪了闪,声音微哑“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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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么”
“还有什么”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些许艰难道“疤。”
“没有了,”姜泠道,“我该庆幸,我遇见了季老师。他将我手上的疤痕除去,带我迎来了新生。”
说到这儿,她又耸了耸肩,心中不由得生起几分感叹。就在这时,一直寡言的男人忽然启唇,没来由地说了句“若我愿意呢”
“什么”
步瞻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继而,男人迈步走到床榻边,看着桌案上摆放的那一盏明灯,忽然伸手取下了灯罩。
姜泠微微蹙眉,他要做甚
男人右手执着灯盏,将灯身歪了一歪,一滴滚烫的油从火舌中滴落,砸在他素白的手腕上。
登时,他的手腕上多了一道鲜明刺目的红痕。
“我说,如若我愿意,承担过去我为你所带来的一切痛苦。”
火油汇连成串,滴滴落下。
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径直凝望着她。
姜泠蹙着眉,双唇紧抿。
片刻,男人忽然又抓住了床边的帷帐,只一瞬间,素白色的纱帐便被灯盏点燃。他死死攥着燃烧了一般的纱幔,额上冒出豆大的汗。
姜泠有些被吓到,往后退了半步。
“如若我说,我愿意承担你曾遭受过的十倍、百倍的痛苦。直到你能够重新接受我。我愿意与你一起,带着你重新走向新生。”
说道这儿,他顿了顿。夜风袭来,他似乎闻到了什么烧焦的味道。
深夜之中,火焰燃烧得欲烈,不过顷刻之间,地上便多了一团烧焦的灰烬。男人的手腕被烧得通红,他牙关颤栗着,忍着痛,固执地看着面露惊愕的女子。
夜风里,他的声音很轻,隐约带着些忏悔。
“如若我说我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