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吓到你了。”温絮白声音变轻,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或许是因为身体实在太疲惫、太不舒服。情绪的波动对再障患者原本就是大忌,随时可能引起病情反复。
温絮白靠着栏杆,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又慢慢有了些力气,支撑手臂让身体站直。
温絮白恢复团队负责人的身份,示意教练组协调维护,对裴陌保证“冷静下来,我保证,不会再说这件事”
裴陌被逼着不得不想起这些。
他盯着眼前这个教练,神色阴晴不定,眼底的戾意冒出来,又被硬压回去。
公众场合。
他不得不记起来,在温絮白的提醒下,他把那些暴躁如雷生吞回去,死死嚼碎,因为那是公众场合。
他只能恢复公众场合的样子,戴回那张面皮,在记者镜头过来之前,重新变回冠冕堂皇。
他也不得不记起,即使在作为裴氏总裁接受采访、祝贺宁阳初夺冠时,他这股火并没消,甚至愈烧愈烈。
温絮白凭什么,居然敢说吓到他了
他是因为这个伪君子的险恶用心暴怒,温絮白在说些什么鬼话
温絮白在自以为是地揣测些什么以为他被这事吓到了以为他真在乎这个惺惺作态的人,在乎温絮白想不想活着、想活多久
裴陌再在这个破场馆待不下去。
他快步向外走,胸口不住起伏,牙关紧咬,烦躁得恨不得揉烂口袋里的烟。
“裴先生”教练一路追上来,终于在离开场馆、到停车场时,才拦住裴陌,“我的话还没说完。”
裴陌重重摔上车门,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居心叵测的教练,是收了对家公司的好处,还是脑子真出了问题,狂妄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
教练却并不敬畏他既然裴氏不打算再培养游泳运动员了,就和游泳教练这行八竿子再打不着。
他们这个团队都是这样,这个团队之所以一直能运转,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宁阳初的确是个相当有前途、相当珍贵的选手。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温絮白。
合格的团队负责人并不难找,就算被裴氏开除,换一家投资方,再找一个职业经理人也一样。
但最知根知底、合作最默契的那一个,已经被裴陌毁了。
裴陌先毁了温絮白,又要毁掉宁阳初,教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必要给他面子“我只想提醒您,请别告诉小宁这件事。”
宁阳初不适合知道原来那个在他心里,一直相当神秘、运筹帷幄、只言片语定乾坤的负责人大神,是温絮白。
只是“半夜给温絮白打了电话,让温絮白没能休息”的愧疚感,已经折磨得这个年轻人死去活来,甚至无法再正常比赛。
如果让宁阳初知道,那些相当周密、相当细致,让他得以心无旁骛比赛的方案计划,都出自那位生着病的温先生宁阳初会崩溃的。
整个团队倾力培养出的选手,哪怕真从此废了、游不了泳、比不了赛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宁阳初就这么被裴陌毁掉。
“有时候,隐瞒虽然不好,却有必要。”教练说,“有些时候必须选择”
教练是在尽己所能劝说裴陌,说到这里,却发觉裴陌的脸色变得古怪。
裴陌的视线阴郁,脸色沉得风雨欲来,却松开了手,把他扔在一边“你们这么以为”
教练踉跄两步站稳,皱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