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只是揣进口袋,表情冷漠地不知道在对谁说,“像江森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狠人,戒心很重的。我要是一开始表现得太过亲密,他一定会怀疑我有别的目的。”
深夜的巷子安静得渗人,楼上唯一亮灯的那户人家此时也熄了灯。
苏软将拖车合起来,吃力地往楼上拖。
苏软的家在四楼,靠楼道窗户最近的那一家。筒子楼的楼贷窄的不能平放着的拖车,需要侧着才能拿上去。苏软将拖着抱上四楼,已经一身大汗。
到了楼道口,她像是受不了这种窘迫人生一样突然发怒。将拖车丢到地上。
这拖车本来就很笨重,为了承重,加入了不少金属材质。扔到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在此时没人的楼道,像打雷一样震耳欲聋。
苏软捂着耳朵,厌恶地等回声过去。然后泄愤地踢了一脚拖车,才拖着东西往自家走。
苏软家的这栋房子其实已经很久了。从苏软祖父那一辈,他们一家六口就住这。墙体的白石灰因年代久远剥落的差不多,门上贴满了小广告。
大半夜的,楼里的人都睡了。或者说,旧楼的住户搬得差不多,留下来的都是经济特别困难的。
苏软折腾了这么大动静,没人出来,也是因为这楼没人住有恃无恐。她拖着拖车在楼道里走动,咕噜咕噜的轮子压着水泥地的沉闷声音,引得隔壁同样上夜班才回的妇
女不高兴。
开了门,冷冷地瞪着她,让她小声点“我女儿刚睡着,大晚上的,你动静小点。”
隔壁还住了人,目前住着一对母女,典型的单亲家庭。母亲才三十几岁,年轻时候被男人骗了,未婚先育。女儿今年已经十六,正在上高中。
妇女每天打两份工维持家庭生计,白天去厂里坐班,晚上就去红灯区卖酒。她女儿知道母亲打工很辛苦,读书算得上拼命。每天五点半就起来早读,晚上上完学校的晚自习,回家还会学到一两点。但可惜,资质不行,越学越笨。
估计就算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她也最多考一个二本院校。
心里翻白眼,对这家母慈女孝的单亲母女奋斗半生只能达到京市最低生活线的母女不以为然。苏软嘴上却怯生生的道歉“对不起张阿姨,我刚从医院回来。今天去医院拿妈妈换洗的衣服回来洗,太重了。我拿不动,用推车拖。吵到你们了,真是对不起。”
张慧听她这么说,脸上神色也柔和下来。
苏家的情况跟她们家差不多,甚至比她家还苦很多。她家母女二人虽然过得清贫,但身体健康,女儿孝顺。苏家就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从十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死人。一家六口到现在,死的就剩母女两个。一个小康的家庭变成这样,苏家的媳妇偏偏三年前还得了拖死人的病。
这家人不知道是不是招惹瘟神了,怎么天底下最倒霉的事都集中到一家去
想到这家老太太以前搞过封建迷信,张慧晦气地缩了缩脖子。兴许就是这封建迷信搞坏了运道
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现在凌晨两点多,她女儿好不容易睡下。张慧也不会给苏软脸色看。
“你一个小姑娘,总怎么晚回家也不是事儿。”按理说,邻居不该多嘴的。但张慧自己是做母亲的,当然了解当母亲的心思,“你妈,你妈要是真拖不下去不如早点接回家来。耗在医院,烧光了钱也是没用。”
她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太不中听,又赶紧打住。
“算了算了,你早点回家睡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苏软安静地看着对面的门合上,人站在黑暗中,脸上的神色渐渐模糊不清。
许久,咔哒一声,她打开了家门。
外面看着破旧,里面却很宽敞。
苏家以前生活水平还不错,因为祖孙三代住在一起,购置的房产就比一般人家大。三个房间,加一厨一卫。家具虽然是二十年前的老款式,但洗衣机、热水器都齐全。
苏软将拖车丢到爷爷奶奶的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
热水器太老旧,热水冷水变化不灵敏。调到热水这边烫死人,调到冷水这边又冻死人。她没办法,拿了个桶接热水,再往里面兑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