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这晚睡得并不好,蚊虫叮咬让他半夜辗转难眠,随身携带的驱虫药水和药包更是没起到丁点作用,不仅这里的人可恶,就连昆虫都是这样的歹毒,郁秋指甲将被蛰痒的皮肤挠破才勉强止住痒意。
以至于第二天他胳膊和大腿上全是被抠烂的创口,走起路时劣质的牛仔裤便将这些破皮的地方反复摩擦,硬是搓得他生疼,导致他走路扭扭捏捏,带着一股矫揉造作的小家子气。
今天他们要去山上的侧殿实地考察,听拜格说那是一向用来做驱魔仪式的地方,有的寨民中了邪术,便会被带到那里由当地的长老或者巫婆进行驱除。
听到这里温苗掩住嘴巴小声地在瞿枫耳畔说了一句,“生病了不去看医生,反而相信这些陋习,你说奇怪不奇怪。”
身旁并瞿枫附和的声音,温苗疑虑地朝瞿枫撇了下脑袋,突地怔住,视线随着他的眼神逐渐落到郁秋的身上。
郁秋的脚本就没好,再加上裤料坚硬粗糙,简直就像是肉在水泥土上磨似的,如此下来他行走一步便如同刚裹上小脚便下地走路的女人般,忸怩迥异,还带着几分好笑。
他们的目光过于地直白,郁秋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强忍着不适,努力将动作幅度收敛些以免落在他们眼里又被狠狠讥讽一番。
可等了半天,郁秋都没能听到往日里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他扬起脑袋朝瞿枫看去时,对方已然收回了犀利的目光。
真是罕见。
太阳简直从西边溜出来了。
郁秋并未将这件事挂在心上,他仔细聆听着前方拜格介绍当地的建筑和风俗,暗自将这些可能用得着的东西认真记了个遍。
不过眼前这些建筑似乎年代久已,墙皮老化严重,乍眼望去很是荒废颓弃。
红瓦房檐之下均绘着龙和玺样式的彩画,只是经年雨水侵袭,模样褪色了许多,不过却能依稀辨别出画中杂糅着的苗语,拜格解释“那是表示感应神明的意思。”
紧接着他又讲了一个颇具有神话特色的传说,原来在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是有山神庇护的,每遇天灾人祸时,善良的山神便会保佑当地的居民度过难关,后来寨民为表示感谢,便会在牛羊肥沃的季节献上祭品,以至于后来演变成专门的祭祀活动。
“那后来呢”郁秋对此倒是来了点兴趣。
拜格觑了他一眼,不知是出于抵触不想跟他搭话还是什么,本来正兴致勃勃谈论的劲头散了个干净,只不冷不热回应了一句,“我年纪大了,后来是什么我也忘记了。”
老东西。
郁秋牙齿微微碾着,心里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阴郁的眼睛瞥过其余三人,跟他们全都一个样。
不过他对这种东西也不感兴趣,比起这些无聊的讲解,郁秋眼下迫切关心的是那位神官居住在哪里他稍微眯起眼,回想起昨晚一路经过的吊楼,那里普遍得根本不像是那位大人的居所。
他来这里本就是抱有目的,此时越发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郁秋本就缀在他们尾后,待他慢慢拉远距离后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呼。
总算是溜出来了。
郁秋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抬眼打量着四周高耸入云的繁茂森林,层层叠翠,将难得大好的晴日遮挡得密不透风,其中更是连一缕罅隙都透不出来,简直就是一个复杂的巨大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