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刀鸣声中,她再续刚才的话“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能不能搭上这条船,就看各位的选择了。”
她幽幽一叹,“能和平解决问题,我也不想让人流血又流泪。”
刘季自觉带着护卫站到她身后,乖乖闭嘴跟着,为她造势。
谁谈判一上来就威胁要人命啊
几人暗暗咬牙,恨不得扑过去一顿打。
微生雪看出他们的别扭,拿着刀比划两下,“大军压境,容不了第二条路,你们只是做了与齐王一样的选择。”
几人对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这年头,拳头大就是道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愿为驱使。”
伴随着他们低首臣服的宣告,窗外如山崩如海啸般的怒吼一层叠着一层。
那是受害的黔首在怒吼“严惩凶手,杀尽贼子”
“听,是冲锋的号角。”她推开窗,乌压压的人群在带领下往城中最华贵的府邸涌去。
年轻的仙人回头,阳光穿棂而来,原本肃杀的面容似融化在暖阳中,留下一片脉脉的温柔。
众人的目光越过窗台,落在底下汹涌的人群中,眼底万般情绪褪去,留下一片惊骇。
操纵民意如手足,驯服对手如家常,这般心计,谁敢叛变。
盘踞在埠宁上百年的世族即将崩塌,几人也是心神恍惚。
“从我太爷爷来到埠宁,他们就是这里的天,我从来没想过,原来天也会塌。”
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神情莫名,目光悠远,好像已经穿过了院墙。
看到满地零落的金钗玉器,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被往日看不起的贱民拖拽在地,看到粗糙的麻绳勒住他们娇贵的身体,看到压在他们头上的天塌了。
“哈哈哈哈原来他们也会求饶啊,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趴在地上求饶时,跟卑贱的奴仆也没区别嘛。”老婆婆发出一声尖细的怪笑,往日伪装出的忠心尽数化作刻骨的仇恨,一刀一刀刮在那些贵族的身上。
迎着刘季等人好奇的目光,她将一腔愤恨尽数吐露“我孙女还那么小,她才十二岁,花骨朵般的年纪,出门一趟,就成了高家子的房中人。她甚至没活到十五岁十五岁啊我都没来得及给她办及笄礼”
“我以为早就习惯了,这日子啊一天天地过,连亲爹是怎么死的都忘了。”带着纹饰帽地男人挂起惨淡的笑,眼眶红了一圈,“今日方知,原来我还记得啊。”
世族是最上面的土皇帝,他们都是供养的奴仆,哪个没受过打压拿捏,只是以前都寻不到机会罢了。
“多谢仙师出手,给我等报仇之机。”拄着拐杖的老婆婆第一个起身,然后是带帽子的男人
等几人陆续离开,一侧墙壁的隔板打开,听了全程的扶苏迈步过来。
微生雪收回视线,落在他脸上“说说你的看法”
扶苏的回答带有非常鲜明的秦国特点“氏族盘踞本地多年,根深蒂固,依仗多年经营公然对抗官府,按大秦律,其罪当诛。不过仙师怎么想到要利用黔首来达成目的”
微生雪“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只要让民众的利益与我们的利益一致,他们就会是最坚强的刀与盾。届时,改天换日也不过信手拈来。”
刘季往角落里挪了一步,再挪一步,额头冷汗刷刷刷往下掉。
这种话是能当着他的面说的吗
操纵民意改天换日
刘季请让我马上变成聋子瞎子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觉得呢”
被她盯上的刘季恨不得夺门而去,却只能硬着头皮挑了个最不敏感的角度“这些人最后的痛悔哭泣,顶多两分真,更多是向咱们表明态度他们绝不会倒戈世族。”
扶苏啊假的
刘季迎着他清澈的目光,狠狠点头“有仇是真的,不记仇也是真的。”
他偷偷抹汗。
别问了,再问几句,万一发现我学会得比公子扶苏还多,那我岂不是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