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弈又噙了一口茶。
整个人忽然间莫名其妙地焦虑了起来。
注意到他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谢迟抬了抬眼,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说,便问道,“戴老师有事要说”
戴弈动作瞬间凝住。
他“哦”了一声,沉默了好几秒,干巴巴地随便扯了个挡箭牌道,“陆老师的助理之前打电话说他今天有点事,得晚来一点。徐导那边飞机也才刚落地没多久,还要过阵子才能到。你来的时候吃过了吗,要不要给你点几个东西垫垫胃”
话说出口,他才又觉得懊恼。
就按谢迟这外貌条件,肯定要被经纪人耳提面命,不知道说多少次少吃别吃,好好锻炼。结果他又胡言乱语来了这么一句,直接就把场面给搞尬住了。
怪他平时正经话说得少,怼人怼得太多。现在这话说得怎么感觉跟哄小孩儿似的
谢迟不会觉得他烦人吧
正纠结着,门忽然被外力拉开。
谢迟还没来得及回复,便看见有人从外面迈步走了进来,微微拉上了门。
拉门的那只手削瘦修长,青筋脉络分明,隐约能瞧见几个细微而不明显的针孔。再往下便是泛着温润玉光的暗红色手串,中间缀着一枚镶金带玉的“福”字,顺从地垂挂在腕骨附近。
他脸色苍白,表情沉默。
他目光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个人,和谢迟接触了一秒,便又立即蜷缩般地收了回去。
“哎,你居然来这么早”
戴弈惊讶道,接着,又被他这幅苍白的模样给惊到,下意识问,“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病了啊”
“没,没睡好而已。”
陆行朝否认,却注意到手上的痕迹,便立刻遮掩地将手插进了口袋。他垂眼走到了距离谢迟最远的那个位置,拉开椅子坐下,说,“住的地方太吵,闹腾,睡不沉实。就提前起来把事情办完了怎么,你有事”
“我就随口问问。”戴弈哂道,“我刚刚还跟小谢说呢,说你有事,要来得晚点。结果这话出口还不到一分钟,你就出来把我的脸打了你说丢不丢人。”
谢迟轻笑了一下。
他刚刚没抬头,这会儿再望过去,浓长的乌睫像是轻轻抖了一下,眼眸湿润。然而眸中的情绪却淡得可以,不冷不热地招呼道,“陆老师,下午好。”
陆行朝瞧见他的表情,喉咙一紧。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以谢迟的性格,说不定还会关心关心,毕竟他一向宽善。然而眼前坐着的人却是陆行朝,他也就只剩下了稀松平常的客气和疏离。
说是以后只当陌生人了。
然而实际上的待遇,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陆行朝按着虎口,之前手背上扎过针头的地方有些发青,捏上去微微泛痛。
他顿了顿,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才微一点头,说,“下午好谢迟。”
最后那两个字。
他几乎是掐着自己才说出来的。
他不想这么生疏地唤他。
虽然他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但却永远习惯不了这种客套而疏离的场面语。
谢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