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结论,他只是缄默地陪在她身边,帮她一点点在浑水和污泥之中清理出空腔,将沉重的航空箱托举到路肩。
锈坏变形的笼门被打开,内侧挤挤挨挨堆了许多只幼猫,毛发稀疏地长了一半,几乎是与松鼠差不多的尺寸。谈芜伸手进到里面,将小猫一只一只地取出来,动作勇敢却又畏怯,似是怕结果印证了小生命全军覆没的噩耗。这场大雨下得愈急愈重,或许是坠不住雨水的重量,她的眼睑止不住地颤动。她在某些时刻具有超乎寻常的坚强,但同时也如此脆弱易折。
温度更低了,水珠冻得似霜似雪,王醒衍一手为她撑伞,又帮她整理好幼猫的遗骸,一只贴着一只,规整地排列在人行道的砖石路面上。这一箱猫咪形态和毛色各异,原本粉色的鼻头已是惨白。王醒衍的视线逡巡其中,蓦然注意到一只黑白花纹的小小奶牛猫,后腿在往外小幅度地踢蹬。
王醒衍马上提醒她“有只好像动了一下。”他见谈芜眼露惊喜,立时倾向这边,便撑着伞将她迎过来。
谈芜飞快地将奶牛猫握进手心,看它始终不睁眼睛,只好轻声呼唤冬冬,冬冬。”
王醒衍在心里默默地应了声。平展的伞面是完全侧压在她那头的,雨水和天日都被遮在她的发顶。
冷雨浸透了他一半肩膀。
这一窝才出生不久的幼崽,活下来的只有这只最瘦小的奶牛猫,谈芜为他取名叫作冬冬十号,再把它带到便利店附近的宠物医院。各项检查走过一遍,医生带着报告来和他们详谈。刚刚见面,医生就面色凝重地翻出报告单“猫藓,耳螨,肠胃里一些其它种类的寄生虫,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他短叹口气,“最致命的还是传腹。这是最凶险的情况之一,前几年还一直被当作猫的绝症,目前看来不太乐观”
谈芜说“我知道一种特效药,专门治疗猫传腹,效果很好。这边有卖么”
医生摇摇头“这个针剂我知道,国内还没有过审批,只有一些药商的渠道在高价私人售卖。”他左右瞟了几眼,确认四下无人,撕下张纸条提笔就写,“我可以给几个地址,你们自己去问一下。要快啊”
“小敏阿姨今天休假不在家。我去打车,这样快一点。”谈芜转而意识到什么,旋即问他,“你该回店里了,对不对”
“没关系。”王醒衍只是淡淡说。他头发漆黑,发尖返着一点潮,瞳孔在光线底下浓浓泛光,也是同样湿润。
为什么没关系他同时打两份工,为的就是支撑自己生存下去。纵使他离店前打电话给老板请了假,无故旷工依然会扣除不少薪酬,该是他无力承受的数字。
可王醒衍想要陪她一起,至少在这一天,盖过其它无数事项的优先级。
他们在路边等了许久,也不见一辆的士驶过。最终王醒衍找到自己为洗衣店取送衣物的自行车,谨慎礼貌地请她坐上后座。
“会比走路快一些。”王醒衍说,“你可以拉着我的衣服,或者抱着我。”
他给出的分明是最普通平常的建议,从背后抱住前方的人稳定重心,这是骑车载人的常态。可他话音刚落,马上抿住淡红的薄唇,不敢再往下想。
路上谈芜问他
“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把猫咪丢在这里”
“今天天气很冷,或许是打算冻死它们,省去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