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终究是恨我的,做了王爷,临出征也不来瞧我一眼。”贾母叹道。
不,大哥只是根本想不起来您,他没空恨你。
自然,贾敏并不敢跟贾母说这样的大实话,只劝慰道“军情十万火急,边疆将士和百姓都等着大哥带兵增援。”
贾母恍然忆起那些年贾代善尚且在军中的日子。贾代善身份尊贵,尤其立有从龙之功,自己国公夫人的诰命何等风光。现在儿子也是从龙之功,还做了郡王,越发风光了,但自己竟是一点儿光也没沾到。
直到此时,贾母才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她为何无限偏爱贾政、偏爱元春、宝玉因为这几人每一个都被夸奖有造化,能让自己延续风光体面。而那时的贾赦只是一个纨绔,自己怕荣国府被贾赦一败而光,自己失去所有的风光和富贵。
可是事实证明贾政真的立不起来,便是王氏落罪,贾赦继承了荣国府,若贾政当真有真才实学,亦可从科第入仕,可他后来连赶考的勇气都没有,只会终日买醉。
再多的偏爱,也在这几年不如人意的日子中消磨殆尽。更何况自己偏爱错了人,贾政、元春、宝玉,一个也不能带给自己荣耀和风光。
而荣国府最风光出息那个是贾赦。若是自己不曾与贾赦离心,自己是否一如当年丈夫在外领兵的时候,满京城的夫人和诰命都会奉承自己,捧着自己
“当年是我错啦,你大哥是嫡长便是嫡长,我不该想乱了长幼尊卑。可是我到底生养了他,我到底生养了他”贾母承认自己后悔了。可是自己是做母亲的,便是一时偏心,为什么贾赦都这样风光了,还不肯认自己。
贾敏拉着贾母的满是皱纹的手安慰道“其实大哥是在意母亲的,这些年朝廷内外争斗不断,那年大哥出了父孝,曾有人为了阻拦大哥入仕,想对母亲下手。大哥曾抓住过在母亲饮食中下毒的人,只是未将此事告知母亲。”
贾母一听,吓得眼神都定住了。
贾母一向以为官场是男人的事,若是爷们不能替女子挣回来凤冠霞帔,便是做爷们的无能。原来,前朝内宅一直不能分开。
良久,贾母道“我原以为我放不下宝玉、探春、环儿他们几个,但是他们是有老子的人,由得他们亲老子去管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想插手了,我老啦,熬不住了。”
听着这话,贾敏不知道为什么就眼角发酸,道“若不,母亲随我们搬去林府住几日吧。其实当年王氏做那些事,还欠着瑚儿一条命呢,二哥这些年能住在荣国府,已经是大哥厚道了。”
贾母摆摆手道“我在荣国府住了几十年了,搬去别的地方未必习惯,没想到老了老了,这里变成王府啦。你大哥是个出息的,也是孝顺的,他连老皇上都敢忤逆,对我许是真的克制脾气啦。”
贾母到底不比朗健的时候,说话有些慢,隔了一阵道“琏儿还小,迎春又是女子,也不知你大哥怎么将他们也带去了前线。刀剑无眼,多吓人呐。”
这个贾敏倒是知道一些,这些年贾赦受到的算计实在太多,这一双儿女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贾赦不想将他们留在京城,一不小心便成了可供他人拿捏的棋子。
只是这些也不用与贾母说,贾敏知道“大哥向来主意正,他有他的主意。再说,琏儿和迎春学了这许久的武艺,到了北疆之后只要留在营中,未必便有危险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贾赦这是在防着自己,防着自己拿捏孙子孙女的亲事。
“这一去,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琏儿也迎春定亲了。”
战事一旦开打,轻易便停不下来,这一仗打个三年五载也是未知。
贾敏和贾母说了半日的话,心中便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回去跟林如海商议,迟几日再搬回林府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