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相也知道北狄南侵之心不死,只是无论是人口还是疆域,或是国力,北狄与朝廷都相去甚远。必须要朝廷衰落到一定程度,北狄才有机会。这几十年一直是致和帝在位,虽然也有过各种贪官污吏,但是整体朝堂还是稳定的,所以北狄也一直按兵未动。现在终于到了致和帝年老力衰,诸子夺嫡的时候,北狄又做了那许多准备,多半是要入侵的。
“这些年恩侯接连破了几桩关系江山社稷的大案,整顿朝纲之后,国力有所增强,若非如此,或许北狄南侵已经早来了几年。”苏丞相叹道。
贾赦这人桀骜不驯,被逼急了甚至敢于直接挟持皇上,但是苏丞相得公允的说,贾赦之余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不下两代国公爷。
贾赦冷笑道“老师不必夸奖我,我亦没有老师那么高尚,时刻心怀天下。我不过是家父过世时,答应家父整顿家风,立住门楣罢了。我这些年所作所为虽有功劳,但我的初心不过是保住自身性命,保住祖宗基业。”
苏丞相皱了眉头,他不能说贾赦这话有错,但是贾赦实在不必如此直白。而且作为士族,苏丞相在这点上是无法理解贾赦的,真正的士族视赢得身前身后名为毕生追求,但是贾赦似乎对这些毫不在乎。
“你若非这桀骜不驯的脾气,或许也不会”说到这里苏丞相顿住了,原本是想说若非这脾气,致和帝也未必会忌惮贾赦,但是转念一想,季繁和叶贵妃都处心积虑要杀贾赦,便是致和帝刚开始无心,只要信任这两个人久了,这一日终究要到来的。
“这些时日我都在劝皇上,你也知道,他那个身份是不可能低头的。但是我瞧得出来,皇上也有几分懊悔。从明日起,你便可以回荣国府了,安全当无问题。”苏丞相道。
这是委婉的说致和帝已经不再执着于杀贾赦的意思。
多傲慢啊,莫名其妙听信谗言便几次三番要杀自己,甚至还多次派人潜入荣国府搞暗杀,若非自己警觉,武力值又比这个世界的人高出一个境界,自己早就枉死了。
可是现在呢,致和帝非但没有道歉,还一副朕不计较你以下犯上之事,还不跪下谢恩的姿态。贾赦终究冷笑出声。
“老师,您是士族,士族有士族的尊严和脾气,我也一样,我们都不是谁的家奴,生杀大权不该掌握在别人手上。”贾赦道。
这是真恼了,也是,换谁都会恼的。
苏丞相现在就是几头劝着,要劝致和帝、劝太子、劝贾赦。正如贾赦分析的,北狄等几十年,才等来老皇帝力衰,诸皇子离心的局面,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外敌随时有可能进犯,这个时候总要团结一心才好。
上一回北狄入侵的时候苏丞相还是个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可是战争的残酷,数十年过去了当年场景依旧历历在目,苏丞相是最不想再来一次的人。所以哪怕再难,苏丞相依旧努力在多方劝和。
“恩侯,在家国大义面前,有些事尽可以放下。”
贾赦笑了起来“老师,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而我只是纨绔,我不能。”
苏丞相再是极有说话技巧的一个人,也接不下去了。什么深明大义,什么君为臣纲,做臣子的本分,那是因为受委屈的一直是贾赦。自己用些大道理去劝贾赦,未免太过轻轻飘飘了。
好在贾赦并没有让苏丞相为难,接着道“老师,便是您以前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这几年来也应当了解了。我敢犯上,便必有退路,然而您还是出面替我做了担保。我知道彼时,您用的是家小性命作质,我承您的情。但是您当时替我作保,便已经料到了此刻吧,我欠您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这话说得明白,我不是不跟致和帝计较,我是还您人情,给您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