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上还抓着呼延律的祝青臣,这时竟然不计较了。
“不妨事,应当是呼延将军累着了,待午宴散后,我派人送些赏赐给他便是。”
“太傅仁厚,多谢太傅。”
阿尔泰连连磕头,祝青臣朝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他扶起来。
祝青臣牵着李端,走在前面。
阿尔泰被侍从搀扶着,走在后面。
离开封乾殿时,殿外军士猛地顿了一下手中武器,齐声道“恭送陛下,恭送太傅”
阿尔泰一哆嗦,腿脚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吓死他了。
祝青臣回头看他,对侍从们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大人扶起来”
“是。”两个侍从上前,一左一右,把阿尔泰架起来了。
这是为草原使臣接风的宴席,玉盘珍羞,觥筹交错。
祝青臣坐在主位上,端起手中酒樽,遥遥敬了阿尔泰一盏“使臣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不过我尚在丧期,且饮一杯果酒,就当为使臣接风洗尘。”
底下众臣同样举起杯子,阿尔泰双手捧着酒樽“多谢太傅。”
祝青臣仰头饮尽酒水“久闻大人才名,今日宴席不谈国事,专为大人接风。”
“是。”阿尔泰颔首,同样将酒水喝尽。
祝青臣摆了摆手,让侍从将酒水端下去,换上清茶。
没有酒水,更没有歌舞,只是一场宴席。
也正如祝青臣所说,宴席上,没有人谈起国事。
被安排在阿尔泰身边的两个官员,都是文臣,与阿尔泰谈起中原的书画字帖,头头是道。
没一会儿,阿尔泰就被“中原风雅”吹得晕头转向。
祝青臣淡淡地笑着,抿了一口茶水。
这场宴席从正午开始,没多久便结束了。
祝青臣见阿尔泰与两位文臣相谈甚欢,便做了主,让两位文臣送他回去,又送了许多书画。
阿尔泰自然是千恩万谢,出宫去了。
祝青臣公务繁忙,不便奉陪,独自回了封乾殿。
他走到供案前,伸出手,嫌弃地把香炉里、阿尔泰敬上的三炷香拔起来,掐断了,丢到一边。
老道长说,魂魄汲取了足够的香火,就能够显形。
但是草原使臣的香火,想来李钺也不想要。
祝青臣重新从案上捻起三炷香,点燃给李钺奉上。
方才喝了一盏果酒,这时酒劲忽然返上来,冲得祝青臣脑袋懵懵的。
他往前一步,扶着供案,在棺椁旁边坐下。
明明才一盏酒而已。
祝青臣趴在棺椁上,熟练地把发热的脸颊贴在雕刻的龙首上。
又有一阵风,吹过他的脸庞。
冰凉凉的,倒是很舒服。
祝青臣闭着眼睛,转着脑袋,左右两边脸颊都贴一贴,不自觉“哼唧”两声“李钺,我累死了,耍心眼累死了,要是你在就好了,直接把他们都杀了”
那阵风顺着他的脸庞往上,拂过他的唇角,抚上他的鬓角。
此时已是春日,不同于冬日的狂风,春日和煦的风,温柔至极,铺展开来,攀上他的肩膀,抵住他的后背。
就像是从前,李钺从身后抱住他,把他整个儿拢在怀里。
祝青臣歪了歪脑袋,闷声道“不过我也能应付。阿尔泰软弱摇摆,呼延律鲁莽愚蠢,还不算太难处置。”
之前他以为李钺死了,又哭又闹,向李钺告状。
可是现在,李钺真的在这里,他不想让李钺担心。
正巧这时,侍从在外面叩门“太傅。”
祝青臣抬起头,坐直了,朗声问道“何事”
“驿馆仆从派人来回话。”
“进来回话。”祝青臣正了正衣襟,整理好仪态,伸出手,似乎要把抱着自己的风推开。
可是他根本摸不到风,只能小声道“李钺,正经点。”
尽管侍从看不见,但他还是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