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宋双成忍不住地在心里冷哼一声。
唐清名那个小兔崽子,生怕他见了儿子支离破碎的身体,愣是赶在他到国之前,抢先按照宋远方的遗愿火焚。
但宋双成又不是没见过摔死的人。
才十几层楼而已,就已经头骨粉碎,血浆淋漓,浑身骨骼摔得稀碎,如同一具软绵绵的棉花人任人抬拾。
这还只是十几层楼,不到一百米。
他的孩子,是从酋长岩过半的高度摔下来的,足足有四百五十多米。
他才二十二岁
大好的人生都还没有开始。
宋双成用力
抹了一把脸,还是我去吧。
他摇摇晃晃地迈动沉重的脚步,走向病房。
其他教练犹豫一下,见有了打头的,就一窝蜂地跟了上来。
可宋双成只走到病房门口,就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宋老”
赵正飞眼神中露出一丝疑惑。
宋双成撑着门框,也说不好自己怎么了。
他已经想好了劝余曜的说辞。
但不知怎的,儿子当年说自己要去征服酋长岩时那副顾盼神飞,意气风发的神情,就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
还有他在收拾行李箱时,笑着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爸爸,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英俊阳光的年轻人转眼间自己就先笑了起来,“我想我是为了我的梦想吧。”
想到儿子说起梦想时神采奕奕的眼。
宋双成突然有点茫然。
他探头往门框里看了看,就见余曜正在闭目养神。
原本瘦削肩膀上现在鼓鼓一团,能看出固定绷带的轮廓,宋双成就想到了少年在冬奥会上奋不顾身的惊艳表现。
自己想用危险致命来劝退他。
可对余曜来说,什么不危险
他从大跳台、道具、u型池、千米雪道,乃至蝴蝶崖上摔下来,不都是重伤起步,上不封顶
宋双成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的理由立不住脚。
他长久地没说话,在少年望过来时狠狠地颤了颤。
像,太像了。
远方当年也有一双这么亮的眼。
宋双成蓦得转身,嗓音酸涩,“让余曜自己做决定吧。”
年轻人的事情,当然要让他们自己决定。
自己当年没拦远方,现在自然也不该拦余曜。
宋双成坐回了沙发上,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神态已然平静不少。
没有了带头人,其他教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没有第二个人要打头,就悻悻地回到了沙发边。
等开门声一响,六位教练,十二双眼,就齐刷刷地射向了跟在赵威明身后的外国年轻人。
他们的目光谈不上友好,如有实质般地让人难以忽视。
“这些都是余的教练吗”
戴维没想到余所在病房会有这么多人,他想了想来之前调查过的资料,谨慎猜测着。
赵威明一脸与有荣焉,“是的,我们都是余的教练。”
戴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满屋教练的情况,客气地对着大家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教练们冷淡不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