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笑着看向后者。
当初与季平安有一面之缘,面容方正,古板的承旨学士今日一身官袍,端坐红木大椅中,闻言笑道:
“曾公好记性,确乃去岁新晋的后辈,科举文章还算不错,不想诗词也尚可。”
旁边。
气质儒雅,头戴方巾的大国手连丛云也看了眼,微微颔首,说道:
“不过这一轮,槐院也颇为不错,如这一首,便颇有灵气。乃秦乐游所出,张夫子,若我没记错,此人似要代表槐院参与大赏?”
刷——
闻言,就连旁边代表皇帝,以“看客”身份坐在此处的鹿国公都看了过来。
张夫子身穿儒衫,蓄着山羊须,气质儒雅温和,闻言眼角鱼尾纹愈发细密,笑道:
“乐游、青松,皆乃这一代翘楚,不想连国手也有所耳闻。”
鹿国公插话道:
“神都大赏乃九州盛会,我等虽乃一介凡俗,无缘触及大道,却也是在意的。”
这话的隐藏意思是:
神皇陛下很在意,且对你们槐院很了解。
张夫子笑了笑,依旧淡然模样,说道:
“大赏还在其后,今日文会,只谈风雅。”
这话隐含意思是:别瞎打听。
“夫子言之有理。”承旨学士笑道,继而给出自己点评。
其余人也纷纷写下“打分”,交给小厮传下去。
连丛云望了下栏杆下方,说道:
“此番文斗,堪称旗鼓相当,只怕再过几轮,想要决出胜负难了。”
闻言,在场大儒们也都正色起来。
别看一个个语气随意的模样,但内地里,岂能不在乎输赢?
可情况也确如连丛云所说,极为焦灼。
双方诗词文章争奇斗艳,各有千秋,反复拉扯几轮,竟是分不出胜负来。
说不得,最后还要裁判下场,进行偏帮。
只是读书人要脸,这种事若能避免终归还是想避开,谁也不想落得个“不公”的名声。
白须老者感慨道:“之所以旗鼓相当,究其根本,还是水平相似,没有一首足够惊才绝艳,压制满堂的诗作出来。”
承旨大学士苦笑:
“曾公说的是,可想写出那种诗作谈何容易?从打国师封笔后,大周文脉便这枯竭矣。”
国师……提起这个名字,在场读书人皆心有戚戚。
实在是昔年国师肆意挥洒才情,传下名篇太多。
以一人之力,压制九州文坛数百年,即便追溯过往,先贤们也都显得黯淡无光。
或许是国师才情太过,以至于养刁了读书人胃口。
在其封笔后,后世读书人再怎么作诗,也显得平庸无奇。
这种事并不难理解。
若有人在某个领域,将技艺才情衍化至登峰造极,令后人只能仰望,生不出超越的心思来。
便会说,这一领域被其堵死了,后人想要超越,唯有走出新路。
可新路又谈何容易开辟?
能辟出新路者,当为宗师,古今宗师屈指可数。
张夫子虽为修士,但骨子里也是读书人,闻言同样心中一叹。
再去看双方比斗写下的诗词,也都显得平庸寡淡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文轩楼大门处,一个穿青衫,腰间佩剑,唇红齿白的俊俏书生走了进来。
四下打望了一圈,钻进了槐院那群人里。
“韩师兄,你回来了,快坐。新一轮比斗又要开始了,方才秦师兄做出一首……”
一名槐院书生招手,分享文斗进展。
韩青松却神色激动,没搭理他,只是说:
“给我拿来纸笔。”
前者一怔,心想莫非也要参战?可没听说韩师兄擅长诗文啊。
“快点!”
韩青松催促,等后者拿来纸笔,他笔走龙蛇,飞快在纸上写下三首诗词。
旋即丢下笔,吹干墨渍,便绕开人群“蹬蹬蹬”朝着二楼走去。
这意外的一幕顿时吸引了厅中一些读书人的注意。
但很快的,大家还是将视线挪回了正在抽取新一轮主题的文斗双方。
……
韩青松踩着楼梯,登上二楼,目光一扫,锁定了张夫子。
迈步精致走了过去,守在雅间旁的国公府护卫看了眼对方身上衣着,也没阻拦。
“青松?你上来作甚?”儒雅随和的张夫子诧异道。
同时,其余大儒也扭头望来,韩青松盯着压力,拱了拱手:
“小可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旋即,他将写下的诗词递过去:
“夫子,您先看看这个。”
张夫子愈发疑惑,他是知道韩青松不擅诗词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微微皱眉,抬手一招,那几夜纸张便落在手中,展开阅读。
“清平调……咦……”
他起先是一怔,目光落在最熟悉的两句诗上,意识到此乃国师残篇。
所以……是补全的?
想着,老人才缓缓将视线抬高,看到了上头两句,然后,整个人再次一愣。
眉头紧皱,嘴唇无声翕动,仿佛在默念着,眼睛猛然一亮,又细细品味了片刻,愈发惊奇。
不禁抬头看了眼得意门生:
“这诗句……”
韩青松提醒道:
“夫子,还有两篇。”
张夫子仿佛意识到什么,收回视线,有些期待地翻开下一页,低声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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