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船队一路南下,春风渐暖,两岸绿色渐长。
严寒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偶尔从暗金候卫的闲聊中,知道到了哪儿哪儿。
夜里,四周一片沉寂,只有码头上停泊的楼船上灯火通明,丝竹声悠扬悦耳,歌舞正酣。
严寒拖着沉重的步子,自个儿提着灯笼,在暗金候卫的押送下,下到最底层舱房。
身后铁门砰然一声关上。
严寒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个时候,这里就是他一个人的天地,不会有人前来搅扰。
关押着死囚的舱室,一共十三间,每一间里都关着人,真正是从不间断。
黑黢黢的舱房里,只有严寒的脚步声,分外瘆人。
这么个地方,严寒竟然走出帝皇翻牌子的感觉。
就这间了!严寒随心一动,在第四间舱房门口停了下来,打开舱门。
这个死囚是活的,锁在锁命子午链上,正抬头看过来。
“嗯?!”严寒一愣。
这人认识!
不就是那天在状元桥头郑屠肉铺碰上的那个黑脸大汉?!
黑脸大汉也认出严寒来,脸上满是血污,双眼一缩,寒气逼人。
他的身上死气缠绕,生机却仍旧旺盛,血气光芒如蛰伏的猛兽,沉睡不起,只是偶尔微有波动。
严寒关好门,放下灯笼,施施然坐下,却没有提起画笔,看着他问道:“江湖还真是小哩,这么忙就与兄台再遇。只是这个地方,可不是兄台该来的地儿。”
黑脸大汉咧嘴一笑:“昏君无道,百姓处于苦难之中,我不来,谁来!”
严寒苦笑摇头:“你知道画皮匠是做什么的吧。”
“我知道。”黑脸大汉满不在乎,“见过画皮匠后,就该上刑场了。”
严寒看着他,“看来你知道的不多。刑场上砍掉的,是死人的头。画皮匠画完之后,你就会死,但这不是终结,而是你苦难的开始。”
“什么意思?”黑脸大汉双眉一掀,面色凝重。
“意思就是画完画后,你的魂魄之力会封存入画,供贵妃娘娘修炼道法之用。到刑场上砍头,只是补一刀而已,其实人早就死了。”
陡然间,黑脸大汉深吸一口气,全身血气光芒剧烈翻涌,锁命子午链簌簌抖动。
“没用的,你挣不脱这四根锁命子午链。”严寒漫不经心的样子,没有拿起画笔的迹象,“壮士尊姓大名?”
“刘黑跋,清河郡漳南人。”刘黑跋声音变得嘶哑,脸色变得难看,听懂了严寒不是在骗他。
严寒伸手指指左右,“这里关押的,都是你的同伴?”
刘黑跋深吸口气,“差不多吧。我率众兄弟潜入码头,想要杀掉昏君,没曾想……那是个陷阱!”
“即便不是陷阱,你们也杀不了!”严寒说得很理所当然,“不过你们能潜入码头,还能动手,已是十分难得。”
刘黑跋仰头长叹一声:“昏君身边,能人无数,我是低估了。”
严寒呵呵一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是不是有人送消息给你们,想着里应外合,所以才下手?”
“嗯?你怎么知道?!”刘黑跋一张黑黝黝的脸,此刻更是红里透紫。
严寒答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是个陷阱么?那当然就是有人里应外合,诱你们出手,再把你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