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池的水几乎流尽,只留下一片片的小鱼,在池底浅洼处费力地打着挺。吉安背着手,站在池边的栏杆旁,一直平静地盯着那些挣扎着的小鱼,就这样一动不动。旁边的兵士一连问了好几次要不要下去,他都没有回答。直到通红的夕阳照在鱼身的鳞片上,反射出刺眼的亮点,他才似乎醒悟过来。他揉了揉看得发酸的眼睛,对身边的兵士说:“下吧。”
十几个兵士顺着绳索滑到池底,吉安也抓起绳子一起下去了。
池水只剩下很少,刚刚没过脚踝,一路并不难走。大家提着风灯,一步一趟地徐徐前行。走到被炸开的石门前,吉安看了看碎石,又让人举起风灯看了看炸口。暗自疑惑:这些和尚为何要把炸药放在石门上端,而不是放在石门下面?看这炸口难看的模样,也不想经过精确计算过的,我真是险些高看了这些和尚。
已经有兵士搭着人梯,爬上去清理了炸口残留的碎石,并回禀说炸口里面是一个石室。吉安努了努嘴,两个兵士提着风灯先爬了进去,确认没有异样后,伸手招呼众人上来。爬上去才看清,这居然是一间高于地面的石室,石室内到处是石块,还有几个七倒八歪的陶罐,摇晃摇晃,里面什么也没有,就算有几百年也早就干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东西。石室内还存有一些积水,但也并不多,吉安有些纳闷,这偌大的放生池,水自然不少,究竟流向了哪里?
吉安仔细观着石室,直觉告诉他,这里肯定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命令士兵仔细搜索石室的每个角落,不得放过任何可疑物品。
完好的那面墙上,弯弯曲曲刻着几条线,这些线构成了古怪的图形,吉安看不懂,但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用手慢慢顺着线条纹路摸,线条是刻上去的,痕迹陈旧,而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大小不等的凹陷,似乎之前这里嵌过什么东西。这样的凹陷,一共有七处。他再次仔细地摸了一遍,通过粗糙的表面,还有手指上附着的少许粉末,他再次确信这些凹陷处确实曾经嵌过东西,也许就在不久前这些东西还在,因为粉末很新。
“有人从这里挖走了那些东西,是谁呢?除了那几个下洞之人以外,还会有谁?”吉安想着想着,眼睛眯了起来。
身后有士兵说:“大人,请看这些石块。”吉安慢慢回过头,几个士兵手捧着几块大石,石头表面凹凸刻着古怪的文字。吉安看看炸口所在的石壁,大部分地方都已炸毁,他在碎石堆里翻检了一番,发现刻有古怪文字的石头不在少数。而且石块有大有小,甚至还有很多粉末,复原石壁已经不可能了。
和尚说这下面是一个炼石域。就只有这么一间石室么?炼石域,炼石域,所炼的石呢?在哪里?在哪里?他猛地回头看向那面墙,突然明白了,墙上嵌的是什么东西了,一定是石头,也许就是阴兵符。
忽然间,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扑的一声,一盏风灯被吹灭了。吉安一惊,早先年为了军饷,他也曾跟桓温干过一些挖坟掘墓的勾当,也听人说在地下如果遇到无端起风,千万不可恋战,应该第一时间离开。他虽然不知道盗墓行当的规矩,但现在真遇到了,还是想起曾听说过的忌讳。
他急忙让士兵搬了几块比较成型,字数较多的大石头,尽快离开这里。往外走,风越来越阴,一路又有几盏灯被吹灭,只剩下一盏了,吉安越来越感不妙,不断催促大家尽快撤离,走到放生池,外面已经天黑了,围在上面的兵士已经点燃了很多火把,吉安看到光亮和自己人,这才放下心。他下意识地往漆黑的回路看了一眼,感觉似乎黑暗中有一双眼睛闪过,好像还飘过几捋长长的银色东西。他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不敢再看,胡乱抓住垂过来的绳子,率先登了上去。
黑暗中,一双细长而冷凛的眼睛盯着这一切。看着所有兵士都上去了,他这才弹了弹紫色长衫上的石尘,转身走回石室。不错,他就是夏侯惕。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