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盛永泽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湖心亭去,至亭外遥遥一鞠,说道:“四位宗主,别来无恙。”
亭内四人一同起身回礼,鉴真上前回道:“永公子尽可办您的事去,我等与你早前既有约定,如今也不必拘束。”
随即,孔大先生又向盛永泽执一礼,接道:“老夫与见性大师不问世事多年,这江湖怕也快要将我们忘了,若要我们与永公子撑起眼前这大场面来,恐是力有不逮。况且公子今日表现可比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儿要强势许多,后续之事应当无虞。”
盛永泽闻言便又遥遥一拜,恭敬言道:“鄙人乃后生小辈,不敢僭越,由您四位牵头,我此番才敢有所作为。鉴真大师,您是东道主,还烦请您先做主持。”
鉴真面上古井无波,点了点头,走出亭子,向各方来客与岸上百姓行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忝受诸位同道厚爱,不远千里前来相送,实幸甚至哉,感激涕零!但东渡一事不过贫僧一己之私,临此盛况,余实感德不配位。今永公子有意与大家共襄盛举,借此良机召开武林大会,贫僧只好退位让贤。但望诸位英雄谅解贫僧未能提前知会之罪!”
鉴真言毕,一片哗然。
一时有忧者、有喜者、有愤者、有乐者,但显然,李奴月是那又喜又乐之人。
春秋见他磨拳擦掌,激动非常,赶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耳语道:“你小子最好安分点!可别忘了昨日鉴真师父的告诫。”
“知道知道!”李奴月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到底还是个孟浪少年。”春秋叹了口气,心知奴月儿定不会乖乖听话,心神便时刻不敢松懈。
一直与李奴月共饮的张天师见了他这副模样,打趣道:“小孩子脾气,过家家的游戏你也想去参与一下么?”
李奴月闻言大为不爽,抢过自己的酒葫芦,说道:“待我用这酒葫芦一一敲他们脑袋,说不得也是一桩极尽人间风流之事。”
张天师哈哈笑道:“那定然是了。可你或许还要看看你身后那姑娘的眼色吧。”
李奴月话说出口时便已感受到了春秋的腾腾杀气,赶忙悻悻坐回张天师身旁,满目尽是哀怨之色。
“喝酒喝酒!酒壮怂人胆!”张天师飒然道。
李奴月不敢再与春秋对视,只好又与张天师推杯换盏,眼神却不时瞟向亭外。
但见那盛永泽已登上了太平帮的三层楼船,于风中独立,似在思量言语,晌久之后才悠悠说道:“与会的诸位英雄,您瞧得起太平帮也好,看不惯太平帮也罢,但在下接下来要说的话,还烦您稍费工夫听仔细些。我大唐天朝上国,是盛达荣华、昌繁强富之域,亦是海纳百川、包容万物之邦。中原武林亦与国族息关,近来十年,有旧门故宗鼎盛不衰,亦有新立山头日益崛起,此实我辈欣然之事。但我武林如今亦是固陋显见,虽大而乱,众朋友之间冲突难解,总冤冤相报,和谐不复。更有以武犯禁,坏我辈声誉之匪类。凡此种种,盖我偌大武林竟无一誓盟耳,令我等无行效之则、惩戒之法、管理之方,无一心怀大者之豪侠,以使众心归附。今我太平帮于鉴真大师东渡之机,群英会聚之时,行此佛头加秽之举,亟祈谅宥。但我等实以赤子之心,即盼匡正不逮!列位英雄,诸事费神,伏乞俯允!”
其言至诚,在场之人果真细细倾听。话毕良久,盛永泽依然躬身不起。
老夫子孔大先生率先鼓掌,盛永泽之言与儒家入世思想相当契合,更符礼教,是以孔大先生听来极为顺耳。
一时,瘦西湖上喝彩如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