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宇文天禄还有什么爱好的话,那便是隐阳的赤水酒,李记陈酿的赤水酒,这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事。
而因为宇文天禄的钟爱,赤水酒在京城中也曾流传一时,成为附庸风雅或攀附权贵之时的选择。而且赤水酒价格不贵,寻常百姓家也消费得起,只是由于味苦涩,所以在京城流传的赤水酒都是加了蜂蜜的。
赵拦江听说过宇文天禄的家事,所以对那李记陈酿也特意作了交代,就算他不交代,杂货铺老板徐阳也会暗中照料。
只是搬空的书房,哪里来的酒香?
他闭上眼睛,运起内力,嗅觉瞬间灵敏起来,终于,在书案的下方,赵拦江发现一块石头与其他地方有些不同,而且有掀动的痕迹。痕迹很淡,若不仔细看,无法察觉。
也许是宇文天禄家中清贫的缘故,抄家的人并未发现这里。
他俯下身,微一用力,将石块掀开,石板之下,有一个三尺见方的暗盒,暗盒之内,有一坛酒。
正是在隐阳城见过的最普通的赤水酒。
酒坛以黄泥密封,并未开启,看上去年份已久,所以才会有淡淡的味道散发出来,若是以前,书房经常通风,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今日来到这里时,书房之中贴着封条,已很久没人来过了。
他将酒坛取出,酒坛旁边,还有一个铁盒。
赵拦江将铁盒拿在书案上,打开之后,看到了一沓信笺。
足有百余封。
信笺整整齐齐码成一叠,又以油纸包裹,并没有受潮。
百余封没有寄出的信。
写给李记陈酿老板娘的信。
一个是当朝权贵,一个是民间卖酒女,两人之间又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
赵拦江并没有窥视别人**的爱好,但他太想了解宇文天禄,于是没有忍住,打开了这些信笺。
“阿雪挚爱,见字如面。今日,霜儿学会走路了,当我看她蹒跚而行向我走来,吾心甚慰,若你在此,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今天是霜儿六岁生日,群臣都来庆贺,陛下也封了她为宁陵郡主,宴请之时,她忽然问我,阿爹,为何我没有娘亲?我不知如何回复……”
这些信笺,洋洋洒洒饱含情意。
毕竟,宇文天禄早年学文,才动京城,若非得罪了权贵,极有可能入仕,其文笔也颇为优美,而且信中所记,都是家常琐事,以寻常小品口吻书写,令人甚是感动。
连赵拦江这种粗通文墨之人,也都被这些书信的内容感动。
他将书信捆好,正准备放回盒中,忽然觉得盒底有轻微晃动声,他仔细观瞧,却发现这盒之下,还有一个夹层。
打开之后,一块令牌掉了出来。
黄金令牌。
令牌背后刻着一个“逸”字。
还有一张黄绸,上面写道,“太启十七年十月初六,勤妃诞龙子,赐名逸。”后面则是一些相关的身份证明之类。
里面还有一封牛皮纸袋,上面封着登闻院的火漆,写着“绝密”二字,正是一份登闻院的机密档案,而档案上的名字则是赵元修。
赵拦江父亲的名字。
赵拦江双手颤抖,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却知道,这份档案与二十二年前,前朝皇子之事有关,与当年定州的大屠杀有关。
他还是打开了纸袋。
“登闻院密档丁九五二七号,赵元修,定州人,于太启六年入禁军,任禁军龙骑护卫,十一年,任禁军统领……”
原来父亲当年还曾在皇宫当过禁军?可在他印象中,父亲从未提到过这件事。
有一句话引起了赵拦江的注意。
“十七年,因酒后失职,被革除禁军之职,遣返原籍,生子赵逸,十九年,生子赵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