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卜死了。
死时身上面色青黑,身上满是红疹,
不用仵作验尸,一眼就能看出是中毒而亡。
少司卜商忧于深夜赶往朝乾殿,到的时候面色极为沉痛。
“大司卜虽死,但其过往行为仍不能简单以死抵消,”商忧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怡河两岸差些因溃堤死伤无数,每每思及此处我也极为愧疚。”
说话间,他又适时露出了哀痛、无奈的表情。
相比起总是一脸傲慢的大司卜,商忧的演技显然要很好许多。
朝乾殿上烛火轻燃,发出噼啪轻响。
应长川始终阖着眼,听到这里总算缓缓点头,并示意他继续。
江玉珣则同往常一般执笔,借着灯火记录交谈内容。
“吾听闻大司卜共收河款六百余万两”商忧问。
玄印监点头“对。”
“既然如此,这笔钱定是要由聆天台补上。”商忧的表情极为认真,似乎是真心想要补救。
他想了想说“大司卜乃聆天台之长,他犯错整个聆天台也要跟着受罚才对。故而除了六百余万河款以外,为平民愤民怨聆天台还要再上捐白银一千万两,用作赈灾筑堤。”
一千六百万两白银
好多钱啊。
被强行唤起加班的江玉珣,瞬间来了精神。
他手指不由一顿,墨点随之重重地砸在了纸张之上。
虽然早就知道聆天台有钱,但江玉珣也着实没有想到,少司卜竟然能一口气吐出整整一千六百万两白银来。
这么多银钱,不只够筑堤,整修整条怡河都绰绰有余。
话说至此,天子总算慢慢睁开了眼睛“少司卜果真仁爱、为民着想。不过此事还不着急。”
江玉珣忍
不住低头,强忍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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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长川这样说,十有八九是想多敲聆天台一笔。
果不其然。
玄印监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个上圆下方的玉器,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用来祭祀的礼器“青圭”,雕刻精美的暗纹下,隐约可以见到一点泥污它随太仆一道沉入怡河,方才捞出来不久,污泥还未洗净。
应长川看了那青圭一眼,轻笑着摇头说“待查清太仆赠予大司卜多少财物后,再说也不迟。”
太仆罗启荣死得极其突然。
应长川早叫人去他家翻了个底朝天。
现在连账本都找到了,怎么可能算不清他给大司卜上贡了多少钱
想来明日一早,大司卜收了修堤款的事情就会传遍昭都。
商忧之所以今晚便急着上捐白银,就是想要尽快作出补救,显示出自己的态度。
这可容不得耽搁。
他咬牙道“此事由聆天台来查,或许比陛下查更为方便。如今正值汛期,修堤、赈灾都不容耽搁故而,聆天台可先替大司卜赔偿白银四百万两。”
一者相加,便是两千万两。
应长川终于笑了起来,他不置可否“时间不早,少司卜去歇息吧。”
终于够了。
商忧总算长舒一口气,略为艰难地从席上站了起来,他朝应长川点头行礼道“是,陛下。”
末了便被玄印监带出了朝乾殿。
盛夏的羽阳宫空气粘热,出门后商忧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可怎么也不得畅快。
“走。”他冷冷地看了身旁巫觋一眼,快步向后殿走去。
“明日一早,便回聆天台带两千万两白银至此。”
“是,司卜大人。”
说完这番话,商忧忍不住用力攥紧手心两千万两白银损失固然不小。
可是对聆天台而言,待明日大司卜的事传出,真正的灾难方才到来。
想到马上就能有两千万两白银,江玉珣现在可是一点也不困了。
朝乾殿内灯火略为昏幽。
少司卜走后,江玉珣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白宣,对着月光看了一眼。
确定纸上记的真是两千万两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