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桌应当是少年的随从,坐姿也跟军训似的整齐划一,且腰间有佩刀。
对古代知识颇有研究的顾导游一看就知道这公子应当大有来头,起码能佩刀的人都不是寻常人了。
于是顾媻略略小心地朝对方行了礼,道谢说“多谢公子,只是我父亲一会儿便会来,不劳烦了。”
“那我先帮你结了,一会儿令尊来了,还我便是。”少年公子好像并不觉得沙哑着嗓音说话难受,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倒了碗茶。
顾媻见人倒茶的姿势都像是精心学习过,从那抬手的高度,到倒茶时水柱落入茶杯的形态,水声等等,都无比优雅,如鹤饮水赏心悦目。
“坐。”对方淡淡邀请。
顾媻思考了一秒,只一秒,便落落大方地入座了。
他是毫无自己衣着穷酸的认知,并不觉得同这样一位有钱公子坐一起得自卑自怜,他目色如星月,面容皎皎,笑意浅淡又不失无人能当的姝丽,落座后好奇似的对对面的公子再次拱手道谢,说“多谢。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周。你叫我周兄便是。”
坐下后,顾媻才发现面前的少年慈眉善目,一双眼里温和平静,嘴角天生含笑,略有几分憔悴,但俨然是个好人长相。
顾媻不迷信,可相由心生这个说法,他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假若一个人成天焦头烂额想着怎么祸害别人,那么久而久之,眉心便会起悬针纹,假如一个人日日都在发火,怒发冲冠,那么必定时常瞪大眼睛,额头上便会生出皱纹,也将时常抿嘴,但一个人每日没什么烦心事,天天傻乐,那眼里便透着清澈的愚蠢,这是装不出来的。
顾媻立即便心情都放松了些许,隐隐带了几分成年人看初中生的轻松心态,说“我是顾媻,周兄叫我时惜便是。”
“时惜,好字。”周禾誉将面前的茶盏推到顾媻的面前,却仿佛以一种长者的姿态询问说,“方才我见有人朝你走去,还当你有难,想着要不要让家丁去帮扶一二,谁想无事发生。可是认识的好友”
顾媻喝了口茶,看了一眼李家大门,一边算着时间看老爹进去了多久,一边闲聊一样跟周少爷说话“不熟,我也是跟他们随便闲聊了几句,劳周兄担心了,周兄真是好人啊。”
顾媻笑眯眯地却不想对面的周禾誉也笑着问他“你是当真不知我是谁吗”
顾媻无辜反问“哦兄台是谁时惜应当认识的”
周禾誉淡笑摇了摇头,垂眸想了想,说“哦,是我多虑了,只是从蜀地回长安这一路上,为兄已碰着八次被比强人追杀的貌美女子,偶遇四次卖身葬父的俊秀公子,你这次我还以为也是呢。”
顾媻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趣了,他就知道古代哪有那么多巧合的英雄救美,肯定都是后人编撰来的。所谓英雄救美的本质就是,需要你是一个英雄而不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
“周兄艳福不浅呢。”顾媻歪了歪脑袋,半束起的青丝落在肩头,灯火的暖色跳动着落在他浓密如羽的眼睫上、发梢上,简直像是披着星夜的逍遥神仙,在同凡人说人间情爱。
饶是周禾誉见惯了美色,此刻也微微垂下眼帘,饮茶后才继续笑道“哪里哪里,君子当不趁人之危,我救了之后便散了银两给他们,让他们自寻去处了。”
“肯定有死赖着不走的。”
“正是,我都收留了,待回长安,交给姨妈分配个差事。”
顾媻哦了一声,心想大约又是个家里乱七八糟一堆烂事儿的主,不然小孩子碰到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交给母亲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