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终究还是没有逃掉的能力。
她断着腿,又没有一点儿力气。固定的腿一停,就让她没办法再继续往后退缩。
但她也是真的在害怕程淮书,又恨又害怕。过去那些依赖荡然无存,别说依赖了,连最初相识时的柔顺都一丝看不到。
充斥着更多恨意的目光,问他是不是他杀了兔子时的干脆果断。程淮书闭了闭眼,那目光简直比万箭穿心都要刺痛着他的血肉身躯。
他想要靠近她,告诉她他真的不会再伤害她,希望乞求她的原谅。可她太抗拒了,最终程淮书只能把伸出去的手垂下,弯腰,给安若调了一下架着她的右腿的支架。
只是俯个身弯个腰,女孩就开始小幅度地挣扎。
抗拒他,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的接触安若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掉,她张开了嘴,嗓音破碎,乞求着他,
“先生,不要碰我。”
“你不要碰我,求求了”
“”
先生,先生。
一个个陌生的字眼,刺痛着程大公子的心。程淮书强忍着被安若抗拒的难受,帮她调整好支架,尔后,便松开了手。
安若低下头去,抱着兔子,一言不发。她还在哭,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发着抖。
程淮书收回去手后,也垂下了头。
最后,他低着眸子。
轻轻地道,
“对不起。”
一整个五月,上京城都不得安生。
程家彻底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程大公子彻底跟程氏反了。不是就此妥协,也不是为爱放权。是实打实用自己掌中握着的权力,去跟上一辈缔造了四十余年的老派权威,斗个你死我活
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让向来不掺和家族内乱的周氏,助了他一臂之力。
其实也就是周子珩家里那位的一句话,安若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连向来目中无人的小茉莉,都想要让程哥哥和她好好在一起。小祖宗一声令下,周子珩带着千军万马坐镇程淮书的位置旁,程氏新老两派正式打响了征战
每一天,程淮书都在早出晚归。安若的腿伤一点一点养,程淮书花了重金请了营养师和保姆,轮流给安若变着花样做饭,好生照料着她的起居。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浑身血腥浓重。居家保姆过来告诉他,安小姐今天有乖乖吃完饭,现在已经歇息睡下了。
安若被他重新留在了程家,多么恨他他不知道吗程淮书又是很久没有去见安若了,她恨他,伤好了一定又要开始逃走,他不敢去见她,哪怕两个人每天都有四五个小时是在同一个屋檐下。
程淮书脱掉血腥味浓烈的外衣,让厮杀沾染上的戾气消去大半。哪怕是只站在门口,在门口站一会儿。他都不忍心让血腥,去玷污了他的女孩。
保姆和管家退下,看到大公子站在了三楼卧室的
门旁,那间卧室就是安小姐歇息下的地方。程淮书在门口徘徊,许久许久,抬起的胳膊反反复复落下。
最后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合着衣服,散着头发。
就那么静静地,一坐就是坐一夜。
从天黑,到天亮。
安若突然就不吃饭了。
那是五月末,上京已经开始进入夏季的潮湿和燥热交替。初蝉鸣声吱吱呀呀,程淮书和周子珩兵分两路,铲平了程老爷子最重要的一块领域。
家里阿姨打来电话时,程淮书正在开会,焦头烂额。程淮书握着手机,听到保姆和厨师的声音,都快要哭了。
“对不起程先生,是我们的错,我们的疏忽”
这一个多月了,我们竟然都没有发觉安小姐的不对劲儿她瘦了那么多,我们应该察觉到的应该察觉到的”
“那些饭菜,每次看到空了的盘子,我以为她是吃掉了的,我以为是她全都吃掉了别墅的卫生系统也没有发现不对劲儿,对不起对不起”
“”
程淮书叩了手机,直接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