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没死,坠入了悬崖上生长的一株枝干上。
枝干粗壮,
足以支撑起她羸弱的身躯。雪白的毛衣被刮破,
树杈穿过肌肤,划出了无数道细小的伤痕。
鲜血都已凝固,安若扳住了那树干主干,使出吃奶的力气,翻到了对面的石层上。
那边居然有一个山洞细石垒砌,洞外杂草丛生,看起来像是很多年前的防空洞。
她终于将身子给拖进了洞里,腿好像骨折了,小腿没办法动,却又生疼。
洞外已经不再下雨,安若也不知道自己在树杈里昏迷了多少天,脑袋雾蒙蒙的,外面阳光淅淅沥沥透过叶片洒落,她躺在洞内的杂草堆上,自嘲地笑了笑,伸出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忽然,看到不远处草堆里。
蹦出来一只灰色兔子耳朵。
程淮书一连在高速下的山崖里,整整搜寻了一个星期。
那座山崖十分陡峭,底下就是空谷传响的山谷。那天从程氏本家出来时,他就直奔安若坠崖的地方,程氏本家的会议室已经沸沸扬扬,程大公子杀了个人,还是程氏第三把手程二爷程老爷子直接被气到心脏病复发送往医院,程大公子头也不回,浑身戾气冲向雨里。
他只说了一个字“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这片悬崖峭壁给砸平了,也要把人给找到程淮书那个时候脑子也是空白的,他下意识觉得,安若没死。
雨连着下了三天。
第一天,没有收获,程淮书就继续坐在山谷底下的石头上,淋着雨,等下一小组继续找;第二天又没找到,第三天第四天第四天傍晚,雨终于停了。他还是那天的那身西服衬衫,领子拧开了两颗纽扣。沈助理低着头过来跟他汇报,说,人还是没有找到。
“”
“继续。”
沈助理拿着刚从京城传过来的文件,犹豫再三,才艰难开口。
“老爷子那边,下令要把你在程氏的所有股份全部收回。”
“程二爷那边已经在上京闹炸了锅,扬言要让一命抵一命。老爷子说这件事已经到了很严肃的地步,就算不一命抵一命,程家也容不下硬要娶戏子的当家人。程老爷到底还是惦念了一下长房长孙的情分,要求程总您在今晚八点前必须回程家。这是最后通碟了过了晚上八点,一切都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
程淮书闭了闭眼。
那三天的大雨将他的头发都吹散了下来,贴着额头向下落。晚风徐徐飘,有一些初夏的鸟儿站在枝头叫了几声。
他的眼前,全都是浮现着安若的身影。
安若最初害怕的胆怯,最初最初上床时不敢与他十指相扣的手,后来熟悉了他的节奏后依旧吃不消可努力地在迎合他,到最后那一夜,她躺在他的身下,咬出了鲜血用愤恨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看。
那与一切开始时,她戴着鲜花
头冠,
娇嗔喊他“你赔不起”的软糯,
完全背道而驰了。
为什么,一切突然就,变成了这么的失序
程淮书抓了抓掌心,沈助理的话如同隔在了另一个世界,程家、权力、他的身份,那些东西于他而说,要是没了安若,他还想要吗
好像那些东西,他以前握在手里的东西。就是为了在某个节点,他捧着它们,全心全意去献给他最爱的女孩。
程淮书再次睁开了眼,夕阳如血一般的红。他的眼眶也被染红了,血丝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他动了动嘴唇,嗓音沙哑,掌心已经被他掐到刺破,鲜血沿着指缝悄无声息滴落到地面。
他看向天边悬崖峭壁,半晌,毫不犹豫地说,
“继续找”
“”
安若越来越饿。
她在山洞里躲了好些天,饿了就吃野草,冷了就往里缩缩。那山洞太隐蔽了,阳光都鲜少能照耀进来。这一带的山林也没有什么东西,空有杂草,扯着丝,吃一口能把嘴巴给刮到满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