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路醍醐灌顶,怪不得区区一桩庾司库粮案却能令他身陷囹吾,原来那不过是借口罢了。三年前皇帝死里逃生,明面上只追究了王氏郗氏不敢大搞株连,暗地里一直耿耿于怀寝食难安。若只有皇帝,便是知道他牵扯其中,皇帝也不敢直接把他怎么样。可有崔颢站在皇帝身后,帮他抗下世家压力,皇帝绝不会放过自己。
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的唐元路冷笑连连“为了对付我,你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沦为皇帝走狗,为他鞍前马后。”
崔颢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唐元路阴森森道“小心哪天狡兔死走狗烹,一如我,当初我扶他上位,现在他又是怎么对我,你猜下一个会是谁,是你吗崔颢。”
崔颢神色依旧淡然“这你怕是永远都无从知道了,阿武。”
崔武走向唐元路,噌得一声拔出剑。
唐元路呆了下,不可思议至极“你要在这里杀我”他和崔颢争权夺利,却无血海深仇,何至于让他冒险动用私刑。
崔颢看着唐元路的眼神有一种特别的冰冷“本想再容你苟活两天,只我今日心情不好,便决定送你上路。”
唐元路直勾勾盯着崔颢,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铲除劲敌的快意,反而有一种荒凉,电光石火之间,唐元路想起了一桩陈年旧闻。
“老夫年轻时听闻你爱慕江恒之妻,为了娶她险些被逐出家门。老夫不信,你崔颢岂会喜欢这种不知廉耻厮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谁知道她被多少男人睡过。”眼见着崔颢脸上平静被打破,露出阴沉之色,唐元路桀桀怪笑,“原来都是真的,你对付老夫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这样一个人尽可”
崔颢夺过崔武手中锋利宝剑,剑尖直刺唐元路,剑身没入他口中,将他头颅钉在背后墙上。
唐元路怒张着嘴,眼珠子颤了颤,竟还有一口活气残存。
崔颢盯着他不断收缩扩张的眼,声音平静至极“我会让世间再无成县唐氏。”
遍体生寒的唐元路脸上肌肉抽搐了下,下一瞬彻底没了声息,一双沾染鲜血的眼恐惧又不甘的瞪到极致。
崔颢厌恶地看了一眼溅到衣袍上的污血,转身离开牢房,留下话“唐元路对勾结王氏郗氏谋反一事供认不讳,已经畏罪自杀。”
片刻后,崔劭来到牢房,崔武还在善后,见了崔劭沉默无声地行了个礼。
崔劭垂眼看着地上死状惨烈的唐元路,唐元路死有余辜,以他罪名已然难逃一死。偏父亲为泄私愤选择了处以私刑,还是自己亲自动手。
外人都说,崔相风光霁月如谪仙,慈悲和善平易近人。曾经一次宴会上,一个婢女不慎打翻汤泼了崔相一身,主家吓得面无人色,那奴婢更是磕头求饶。崔相却淡淡一笑,还叮嘱主家小惩大诫莫要苛责,谁人不说崔相菩萨心肠。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使出这样的霹雳手段。
文人骚客都在赞美情爱之美,可他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它令人不由自主暴露出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优雅端庄的母亲变成歇斯底里怨妇,君子如玉的父亲残忍虐杀仇敌。
这种情爱,美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