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好一直都知道,修辞所谓的阳光之下的天之骄子其实都是表面的繁华,他内心的阴冷与孤寂谁也不知。
“修辞,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南方沪上,听说在那里都市热闹繁华,民风淳朴。而偏远一些的大片湿地栈道处目光所及有蓝天白云红日,云雾水草芦苇,秋冬还可以观候鸟。你带我去好不好”
修辞沉默无言,整个房子拉上层白雾窗帘,有些阴翳的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时好隐隐感觉自己的脚都有些麻木。修辞转身将她重重抱在怀里。
“好。”修辞低声应道。
*
她不知道的是,修辞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里,只去过两次沪上。
第一次,尚且在苏青腹中,回沪上专心养胎。
第二次,他高二那年的暑假,外公去世,苏青作为苏家独女携夫与子回沪发丧。
他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沪上下了场暴雨,棺木进山的那天苏青一袭白裙被山路的泥泞染脏裙角,低绾着黑发束着白花,带了一脸的泪伴在外公棺木右侧。
小时候听苏青提起过,她自小就没了母亲,是外公手把手又当爹又当妈的将她带大。
哪怕后来娶了那个心狠的毒妇做她后母,外公也从来没有对苏青不好。
外公姓苏,单名一个靳。
自己从咿呀学语到学步蹒跚,苏青都寸步不离。
在他难得的那些温暖的回忆里,似乎总能想起她背对着阳光噙着笑,柔声细语“辞哥儿乖,我们快快长大,回家看看外公。外公可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外公当爹当妈很是艰辛,当年也是刚接手家族事业,诸事繁杂,却从来没有疏忽苏青。
就连苏青自己都说,她的父亲将一个没妈的孩子养成沪上最最有大家风范的名媛。
外公下葬那天,苏家族里来了许多人,苏青同父异母的弟弟则是阴着脸站在一旁,心里觊觎着她千里迢迢赶回去是为了分家产。
修辞更没有对温时好提及自己这一生最难忘的事情莫过于那天外公下葬时修嵚桦对苏青难得的体贴和柔情。
场景似乎历历在目,他作为小辈退让在一旁。
那天他穿着白衬衫,黑色长裤,臂膀上戴着黑色丧条。
每个人手里都撑着一把长柄黑伞,在树木长青的寂静山上,众人低头不语,除了有女眷低低的哭声,整片山似乎都寂静辽空。
棺木被封,破土入棺时,一路寂然哭泣的苏青突然嚎声大哭,不顾一切的扑在棺上。
没有一个族人敢上前去拉扯,修嵚桦却将她紧紧地抱着,让苏青眼睁睁地看着棺木下葬。
苏青哭的厉害,扭过头不顾一切的咬在修嵚桦肩上,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修辞不知道是否湮出血迹。
只是当年修嵚桦一言不发抱住濒临崩溃的苏青,让他至今难忘。
这似乎是修辞记忆里唯一关于他们夫妻二人温情的时刻。
后来外公下葬后没几天,在族里老人的见证下按照遗嘱分发家产。
外公将他手里的大半商铺店面庄园全都给了苏青,更是将他一辈子收的古董珍玩尽数赠予到苏青名下。
当年苏青嫁给修嵚桦时,虽然在婚事上忤逆了外公,可内位古板固执不善言辞的老人,还是十里红妆相送。
只为了让苏青在修家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