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庙,我便一头碰死在里头,侄女逼死亲姑姑,看她往后如何做人!”
周瑞家的讷讷不言。错非她先前被探春拿了错处,心下实在没了指望,这会子又怎会为王夫人冒险沟通内外?
正要说些旁的,忽而听得外头有说话声,王夫人忙问:“谁来了?”
彩云回话道:“太太,三姑娘来瞧太太了。”
王夫人顿时朝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低声嘱咐道:“传我的话,让那几家这些时日小心行事,万万不可让凤丫头拿了错漏。不然来日就算我再掌家,也救不得他们了!”
周瑞家的应下,此时帘栊挑开,探春已然迈步进了内中。周瑞家的赶忙告退而去,探春上前问候一番,王夫人泪眼婆娑,一时间倒是母慈女孝。却不知那玉钏儿听了只言片语,扭身寻了个由头就去告知了王熙凤。
王熙凤心下气恼,褪下个镯子来赏过了玉钏,又再次允诺来日定将其调到布庄,待玉钏儿走了,凤姐儿便气恼着与平儿道:“她这回彻底不要了脸面,硬挺着不去家庙,偏生我还不能真个儿抬了她去。”
平儿道:“不如奶奶请了老太太出面?”
凤姐儿蹙眉道:“老太太将掌家的差事交给了我,如今还要老太太出面处置,那来日我还如何掌家?不妥。”
平儿蹙眉思量半晌,一时间想不起主意来。
凤姐儿这会子却早已拿定了主意,只是心头一动也不曾说出来,反而与平儿道:“我如今实在没了主意,你二爷又是个不顶事儿的,我看还得劳烦你往伯府走一遭,去问俭兄弟讨个主意来。”
“这——”平儿踌躇道:“——俭四爷如今正忙着大婚事宜,这会子不好劳烦吧?”
凤姐儿便说:“不过是讨个主意,哪里算是劳烦了?”
平儿只得应下,服侍着凤姐儿用过了晚点,这才快步往伯府而去。
此时李惟俭早已回了家中,正与宝琴、红玉等商议请全福人。
宝琴细数道:“平原侯府钱夫人、锦乡伯府周夫人都算全福太太,位份又高。我看过往礼单,咱们家与两家多有往来,四哥哥还腾出不少股子分与了两家。明儿四哥哥下帖子我去求肯一番,这两位太太定然是肯的。”
李惟俭笑道:“平原侯府如今袭着二等男的爵位,锦乡伯是三等子……请两个超品的夫人来,是不是太过兴师动众了?”
红玉就笑道:“四爷怕是忘了,这外头不知多少勋贵人家指望着趁着四爷大婚好生巴结一番呢。这两家门风极紧,不是那等行事乖张的,又素来不掺和朝政,料想多多往来也是无碍。”
李惟俭便笑道:“也好,那过会子我去写帖子。”
此时就见茜雪引了平儿入内,李惟俭讶然道:“平姑娘怎地这会子过来了?”
平儿笑道:“我们奶奶又遇到了难处,便打发我来求四爷给出个主意。”
李惟俭招呼平儿落座,身旁宝琴与红玉也各自落座了,李惟俭方才问起所求何事。待平儿说将出来,李惟俭面上不动,心下却对凤姐儿的心思顿时了然。
这等家宅内事,又何必用李惟俭出主意?凤姐儿管家这般多年头,什么鬼蜮伎俩没见过?对付耍赖的王夫人,只怕凤姐儿自己个儿就有的是法子。
想来,凤姐儿定然还存着将平儿推过来的心思。李惟俭一边厢出着主意,一边厢心下古怪。这般想来,好似凤姐儿并非当日那般说的‘只求一夕之欢’,这情形分明是打算长久往来啊。
心下虽哭笑不得,却也暗自得意不已。只是这会子他正忙着大婚,哪儿来的心思去考量别的?因是待出过了主意,便让红玉送了平儿出去。
待平儿、红玉出了门儿,宝琴便禁不住吐槽道:“这二奶奶也是的,便是关系再亲厚也没得将四哥哥当老黄牛使唤的,怎么什么都要四哥哥来拿主意?”
李惟俭笑道:“她也是为难,到底是姑侄女,总不能真个儿将人抬进家庙吧?”顿了顿,转而说道:“你去取了笔墨来,趁着这会子我赶紧写了帖子。”
却说平儿自大观园回返凤姐儿院儿,将李惟俭的主意说将出来,却与凤姐儿心下所想一般无二。
凤姐儿顿时暗自得意,暗忖着这等事儿处置起来,她与俭兄弟果然有默契。嘴上感念了一番李惟俭的好儿,临了方才与平儿道:“可惜你被收了房,不然我还真想将你送到俭兄弟身边儿做个姨娘呢。”
平儿顿时红了脸儿道:“奶奶又浑说!”
王熙凤咯咯笑道:“俭兄弟年少有为,又貌比潘安,我若不曾嫁人,说不得也动了心思。咯咯,莫说你这小蹄子心下不曾想过。”
平儿顿时起身往外就走:“没得这般攀诬人,我不与奶奶说了!”
眼见平儿气急而去,王熙凤却愈发笑得欢实,心下已然笃定,平儿那小蹄子一准儿心下琢磨过。
待转过天来,王夫人方才醒来,正口渴的紧,便招呼丫鬟奉茶来。当下便有丫鬟入内奉了茶水,王夫人接了茶盏抬眼观量,随即顿时怔住,蹙眉叫道:“你是谁?玉钏、彩云呢?”
那丫鬟紧忙屈身一福,说道:“奴婢名翠柳,得了二奶奶吩咐来照料太太。玉钏、彩云几位姐姐另得了差事,如今往大观园去了。”
王夫人心下发凉,掀了被子起身趿拉鞋子便往外走:“谁叫她换我身边儿人的?我去寻她理论!”
那小丫鬟也不拦着,王夫人方才出得碧纱橱,便见林之孝家的领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拦在身前。
王夫人顿住身形叫骂道:“下贱胚子,你们要做什么?”
林之孝家的板着脸道:“太医与老太太说太太时而便犯疯病,二奶奶便打发奴婢来照应着,免得太太伤了自己个儿。”
王夫人气得浑身打颤,叫嚷道:“这是要将我幽禁了?我兄长如今在外为官,便是老太太与老爷也不敢拿我如何,我如今就要出去,看看你们谁敢拦着!”
说话间王夫人往外就闯,结果林之孝家的往边儿上一闪,两个婆子顿时上前将王夫人制住。那林之孝家的道:“果然犯了疯病,快寻了细布将太太捆了,免得太太又伤了自己个儿。”
王夫人兀自叫骂不已,婆子却三下五除二将其捆了,临了又往起口中塞了帕子,旋即一头一尾将其抬回了床榻。王夫人蛆虫一般在床榻上扭动,奈何却挣脱不得束缚,心下凄凉之余,目光凶厉地看向一众人等……
也是这日,方才与妙玉私会过的宝玉,转头儿便被贾母叫到荣庆堂来,不咸不淡说了一通,只道那金台书院可是好不容易方才进去的,不好再荒废了,旋即便打发一众小厮将宝玉送去金台书院。
宝玉蔫头耷脑应下,想着到书院点了卯,待晌午时便寻蒋玉菡等朋友诉苦。结果方才出了仪门,便见一众陌生小厮等着自己个儿。
宝玉纳罕问道:“怎么是你们?茗烟、李贵他们呢?”
那领头的小厮拱手笑道:“回二爷,二奶奶重新发派了差事,茗烟、李贵另有任用,往后就是小的跟着二爷了。”
宝玉张张口欲言又止,旋即明白了什么,只叹息一声,便闷头蹙眉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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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便到了三月里,这日伯府得了信儿,说梁恭人不日便到通州。李惟俭有心亲自去迎,奈何这会子衙门庶务缠身,宝琴自告奋勇,便驱车领了吴海平一道儿往通州而去。
李惟俭匆匆忙过衙门事务,紧忙又往钦天监去,选定了两个日子又赶紧打发媒妁往胡家送去。
此时宫中已然传出,老太妃身子不大好,因是张宜人便选定了三月初十。方才送走了媒人,转头便有王府护卫护送着一辆马车到得胡家门前。
管事儿的略略过问,得知是郡主亲来,紧忙往内中报去。当下张宜人与黛玉一并迎到仪门前,看着那四轮马车进得内中停在了仪门前。
有护卫将矮凳摆放了,旋即帘栊一挑,先下来两个宫女,跟着才将永寿郡主搀扶下来。
张宜人与黛玉屈身见礼,李梦卿笑吟吟上前搀扶,说道:“是以我不愿多往外走动,这拜来拜去的你们烦,我心下也烦。今儿不讲俗礼,只讲交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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