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玠总有许多心思,薛鹂猜不到他究竟在算计什么,以至于总是胆战心惊,不知魏玠哪一步会将她给害死。
赵统如今怀疑她的品性,却依然能看在救命恩与赵郢的情分上,将此事压过去视而不见,往后却未必会如此。
薛鹂被警告过后,不敢再有出格的举动,然而一路上却依旧没能安心。镇守弘农郡的是关宁将军夏欢,与夏侯氏一族乃是交。如今朝中派兵增援,为的就是守住关。
豪族守的是他们的安乐,而不是齐国百姓,更不是朝堂上的君王。皇室可以消亡,他们的门阀却不可被动摇,因此也只有等到了赵统与蛮夷兵临城下,他们才肯出兵抗敌。
兵马到了弘农时,薛鹂经五日不曾与赵郢相见。
由于军中粮草不足,掳掠百姓充当军粮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有夷族将领杀了齐军先锋后,将对方的头颅割下来烹煮以示军威。
这些事薛鹂仅仅是听侍者转述,胃里便一阵翻涌。以至于见到军中有炊烟升起,她便下意识心中发寒,扭过头去不敢多看,连许多日不敢碰任荤腥,生怕其中掺杂了什么令她作呕的东西。
这两年间战乱不平,又有饥荒大旱,薛鹂在来到洛阳的时候便知晓。只是如今身在军中才让她真正的大开眼界,知晓了谓豺狼当道,禽兽食禄。
赵统造反一事也早有端倪,显然不仅仅是被逼无奈,他任由手下抢夺妇女犒劳将士,为了早日结束战事,不惜引来边关的灾祸,让百姓承担屠城的惨剧。乱中雄主辈出,却无一人为天下百姓计。
薛鹂想到了从前在吴地的岁月,她在书中看到了记载战乱时救的雄主,有齐国的开国名将,亦有血腥可怖的人间炼狱。那时候她也仅仅是感叹,不曾想过自己会陷入战乱中,竟被迫跟叛贼颠沛流离。
连好几日,她食欲不佳,精神萎靡,大都时候恹恹地坐在马车中,等赵芸来与她些什么。
然而赵芸敬爱自己的父亲,坚信赵统是一统天下平定乱的雄主,日后会取代昏庸的赵暨,肃清混乱的朝堂。
薛鹂也仅仅是一笑置,连魏氏这样算得上清流的豪族都无法做到为天下,依然会玩弄权势,其他士族便更不必了,这样的烂摊子又岂是赵暨一个傀儡能够扭转的,除非齐国上下尸位素餐的士族都死光了,否则便是赵统上位,也迟早被士族裹挟。
赵芸与鹂娘提起最多的便是洛阳,洛阳是她的家乡,只是她被迫离开洛阳,往后再想回去,却顶一个逆贼的身份。
“钧山王府中有两棵石榴树,长得比屋顶还高些,夏日里红花翠叶美不胜收。往年这个时候,兄长会搭梯子带我爬到屋顶去摘石榴,石榴比街市上叫卖的还好。”赵芸完后,上的怅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的是一种带悲痛的坚定。
“鹂娘,爹爹他一定会战胜,他不是叛贼,他是大英雄,带我回家去,回到了洛阳,我便是主了。你嫁给了哥哥,你会做子妃。”
赵芸这些话的时候,眼神莫名有些发酸,也不知这话到底是给薛鹂,还是给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