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近来常有动乱,是都强势的宗亲豪族压了下去。看似是皇帝昏庸,实则齐上下早已是千疮百孔,如今想再填补却无能为力了。
赵统镇守豫州多,比多少人都熟当今的朝局。世家望族将钱财权利牢牢掌控,士族争斗耗空了齐。赵暨身为一之君,连登基都是操控架上去的。到头来也能依附世家彼此争斗,制衡摇摇欲坠的大齐。
如今赵统造反,拉拢了士族,甚至引来外邦攻打齐,好让齐兵力无法招架,虽说成效昭彰,却也让百姓们死伤惨重。
薛鹂在军中与赵芸留在一处,平日里赵统军务繁忙,没有闲心落在她们身上。薛鹂反而放了心,生怕赵统再来生事。
是在军中久了,也能看出如今齐军连连败退,反而是叛军士大振,已经欢呼朝皇都去了。加上北地各州郡有外敌侵扰,士族应战之时仍不忘争权夺利,面对战局早已是分身乏术,赵统登上皇位仅在朝夕之间。
薛鹂不愿意立即与赵郢成婚,她想找到陈觉,好让陈觉再诓骗几句,让她拖延一段时日。魏玠除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以外,么都不曾与她交代过,然而她还是莫名觉魏玠不会作假,兴许真的能找到法子带她脱身。
是不为何,她命人偷偷搜寻,始终没有找到陈觉的身影。午后有绣娘前来替她量身形,准备缝制她与赵郢成婚的礼服。薛鹂任由对方摆弄,心中不禁感慨,她前前后后竟有了三套婚服。
绣娘走了以后,有人说找到了陈觉,于是领薛鹂去看。
然而她到的时候,营帐中除了血肉模糊的陈觉外,还有一个赵统。
陈觉身上见不到一处好肉,连都虚弱到微不可查。口中时不时有鲜血溢出,稍走近便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
赵统便坐在陈觉身旁不远处,好似闻不到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更听不见他痛苦的哀嚎声,面不改色地擦拭佩剑。
听到薛鹂的脚步声,他轻轻抬眼朝她看去,平静道“鹂娘来了。”
薛鹂停住脚步,浑身发寒,再不肯走近一步。
“听闻再寻他,我带他来给见上一面。”赵统说话的时候,拭剑的动作也渐渐缓慢了,刀锋折射出的寒芒从薛鹂眼前扫过,她几乎是毛骨悚然,背脊都僵直了。
“陈觉可是做错了么事义父为何如此待他”
薛鹂美艳的脸并未因此而花容失色,赵统看了她一眼,又在记忆中思索起了与她初遇的景象,却又不为何无法将此刻的她与当初的她合为一人了。
“并未做错么大事。”
“既如此,义父为何将他折磨成这副模样”
“陈觉大胆妄为,以鬼神之名戏弄我,虽不曾犯下错事,我却无法留他。”赵统不愿与薛鹂多费口舌,他坦然说明,以免薛鹂还继续与他装傻。
薛鹂皱起眉,颇为怜悯地看了陈觉一眼,叹息道“鬼神之说本就虚无缥缈,我当日便曾劝说过义父,不可轻信玄虚,以免日后遭了算计。是陈觉虽心有不诚,却并未铸下大错,义父对他是否过严厉了。”
死到临头了,薛鹂依旧想法设法替自己开脱,不肯承认自己曾与陈觉密谋写下了谶言。何况她说的本就是实话,当日她便劝赵统不轻信,好替自己留下后路。赵统晓些谶言于他有利,因此即便怀疑其中有假,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今日亦是如此,他明是陈觉在装神弄鬼,也绝不会戳破这谶言。
赵统见薛鹂强装镇定的模样,提剑起身朝她走来。
薛鹂喉间发干,指甲掐入掌心,脚步不敢挪动分毫,直直地看赵统如一座煞神般靠近她。
赵统的身躯便如一大山,站在她身前还剩一步的距离,将她笼罩的阴影仿佛化为了巨石,压得她连呼吸都艰涩无比。
“我不信命”,他说完,冰凉的剑锋贴在了薛鹂的颈间。“用命算计我一回,我可以容忍,是不能有第二次。”
薛鹂笑不出来,连强装镇定都难以做到,眼中的慌乱已无法掩盖。
“鹂娘,与我预想中,的确有几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