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她答。
魏砚拱了拱腮帮子,“我去上京前已打探到你的家世,你父亲想辞官回乡,奈何皇上不准,才一拖再拖,此事我可以帮你。”
沈瑜卿这才正眼朝他看,眼睫掀长卷翘,眸中仿佛含住一汪盈盈春水,但是那水却是结了冰的。
“你母亲身体不佳,常年用稀罕之药,正巧这些药在西域可得,此事我亦可助你。”魏砚指腹压了压案上的刀,“我已传信给沈府,只借用行乙一个月,治好人,你依旧是上京的贵女,与我无半分瓜葛。”
沈瑜卿心里思量,四目相对,各有算计。
好一会儿,她出声,“你昨日对我所作所为就这么算了”
他昨日卸了她两条胳膊,实在是情急之下才做出的举动,她不老实,懂医理,想要留住人确实要用些硬的法子。
魏砚摸摸鼻骨,说得没甚诚意,“是我冒犯。”
沈瑜卿眼撇开,面上没显露,心中却想迟早要让他吃些苦头,“我要给家中留封信。”
魏砚沉吟片刻,点头。
离漠北匆忙,魏砚只带了两名兵卒,哑女是随行中买的。
行程紧,沈瑜卿坐在马车里颠簸得难受,干脆问魏砚要了匹马。
她马术好,不属于男子,打马时衣摆翩翩,飒爽风姿有别样韵味。
魏砚眼眸眯了眯,盯向策马的人影,风扬起她的碎发,露出雪白的颈。
上京的贵女在他印象里不过是能哭能闹的娇小姐,顺着那条线查到她是行乙时,魏砚多少有些怀疑不信,直至将人掳到手,竟敢开口骂他,今日又大胆地谈条件,当真是与那些官家小姐不同。
前面那道人影高挑明媚,魏砚不禁多看了几眼。
至晌午时,一行入城寻了驿站歇息。
沈瑜卿进屋先去了净室沐浴,拭干乌发随意一挽就去了魏砚的屋子。
屋内有人,沈瑜卿在外等了会儿,只见一兵卒抱拳出去,她才入内。
“有事”魏砚先问她。
他抬眼,看见她进来,发鬓微挽,未施脂粉,只有耳珠挂的一对耳铛,是她掳来时带的那双,琉璃珠镶嵌着水玉,精巧不失大气。
沈瑜卿问他“你要我救何人,所生何疾”
魏砚道“我的军师。”
“有十余年旧疾,前些日子病发至今昏迷不醒,我才出此下策。”
沈瑜卿心里过了一遍,哼一声,“王爷口中的出此下策就是五花大绑地把我从新婚中带出来”
知她心里还有气,事已谈妥,魏砚也不想多招惹她,笑了下,“医治好人,有漠北做倚仗,日后你们到衢州行事也方便。”
想来倒是,但他如此行径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沈瑜卿没再多言,她又不是非要依靠他。
没什么事了,沈瑜卿转身要回屋,甫一出门,眼前冷光倏忽闪现,臂弯一沉,耳边响起兵戈相交之声,鼻尖撞上一片坚石更,她被人结结实实抱到了怀里。
沈瑜卿缓了下,屋外又是一阵惨叫。
“待在这别乱跑。”魏砚掌松开,沉声交代一句便疾步出了门。
原定后午起行,但魏砚迟迟未归,行程就耽搁下了,直至入夜,廊道外才有人走动的声响。
沈瑜卿还坐在那间屋子里,记起白日惊惶,依旧心有余悸。她生于世家,即便随先生南下时都未见过如此惊恐之事。魏砚离开时,她分明看见他刀尖沥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半张脸也溅了血迹。
早知漠北战乱不断,万没想过尚在中原,那些人就敢动手。
门轻声推开,沈瑜卿敛下心绪抬眼朝门口的人看。
他换了白日的胡衣,此时的玉锦织袍反而有些世家公子的意味。
“今夜走不了了,明日一早起行。”魏砚道。
沈瑜卿没什么反应,淡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