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是在纸张翻动的“簌簌”声中醒来的,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时,看到一袭白色的衣角,白色衣角的主人正站在他趴着的这张桌案边,一手挽袖,一手提笔,在纸上写着字。
他似乎写得不太满意,写完一张后,便将纸张换掉,重新写。
谢云澜打着哈欠看着沈凡动作,他这一觉睡得太沉,沈凡什么时候来的他都没发觉。
他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是日暮时分,他竟是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不过之前两日的疲累倒是在充足的睡眠下消除了,就是被压了太久的手臂有些酸痛,他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去看沈凡写的内容。
正好沈凡又换掉了一张纸,谢云澜便接过这张纸,打量上面的字迹,只有三个字,“谢云澜”,是他的名字。
谢云澜奇怪道“你写我名字干嘛”
沈凡瞥他一眼,没答话,只拿起另一张写满字迹的纸递过来,问他“慎之是谁”
谢云澜听得一愣,下意识道“是我的表字怎么了”
“表字”沈凡提笔的动作顿了下,但随即,他“哦”了一声后,又继续去写了。
他语气平淡,神色也一如往昔那般淡漠,好像只是随口问问,可谢云澜却从这淡漠中后知后觉的看出了一丝在意。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慎之是他的字,但自京城重逢以来,他压根就没有跟沈凡正经介绍过自己,沈凡会记得他的名字,也是因为他在年幼时误入幽冥时跟沈凡说过,但他那时候还未取表字,自然也就不会跟沈凡说。
而到了京城重逢后,府中从来没有人这样喊过他,旁人喊他也都是谢大人谢将军,只有袁朗偶尔会喊他慎之。
在大半年前,他带着沈凡去长公主府上除妖那回,袁朗其实当着沈凡的面喊过这个名字,不过沈凡那时候跟他感情还不深,还处于不记人名,觉得其他人都无关紧要的状态,料想也没记住这个字。
他父亲给他取这个字是为了让他行事慎之又慎,谢云澜至今依然维持着一有烦恼就在书房写“慎”字的习惯,有时候也不单写这一个字,会把“慎之”两个字都写出来,算是给自己警醒。
他之前想怎么跟沈凡更进一步时便十分烦恼,不自觉又写了许多,在沈凡看来,大抵就是他一连几日闷在书房,还写着别人的名字。
谢云澜想着想着,露出一副新奇的神情,他凑过去看沈凡,问他“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沈凡淡淡道。
他之前跟谢云澜说没有记仇时也是这种语气,结果怎么样
谢云澜笑了一声,也不戳穿他,免得真被记上仇。
他搂住沈凡的腰,一边将脑袋靠在对方腰旁,一边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写我名字做什么”
“无聊。”沈凡终于答了。
心魔一事解决后,他就没有了目标,虽然还有守护幽冥的职责,但其实他只需要留下一部分力量,由幽冥天际那巨大的烛龙虚像看顾就好,甚至他本人都不需要一直留在幽冥,除非幽冥中有什么异动,才需要他亲自处理。
但在烛龙的魂火照耀下,幽冥中千万年来也就出了一个心魔之乱,其他魔物别说作乱了,它们连靠近魂火都不敢。
也因此,沈凡很无聊,虽然侯府里有点心,有秋千,有任他使唤的下人,可这些东西对沈凡而言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回到这里只为了一个人,但这两天谢云澜也不陪他,就一个人闷在书房里,他无聊到开始写谢云澜的名字玩。
谢云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有些愧疚,他道“我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沈凡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说“还是轩云阁”“轩云阁不”谢云澜立即否定,他不想再擦半宿龙鳞了,他道,“就在城中,去逛逛街买点点心,等天黑了我们就回来。”
“好。”沈凡搁下笔,同意了。
金乌斜照,行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回家的时候,他们两个倒是出了门。
也不急着去哪儿,谢云澜就带着沈凡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遇到一个开在街边的糖画小摊,谢云澜注意到沈凡的视线在糖画上停留了一下,便走向摊贩,想给沈凡买一串。
但摊主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了,摆摆手示意他们明天再来。
谢云澜从袖口摸出一个银锭,往摊位上一放。
摊主于是二话不说,现架起锅,将已经凝固的糖浆重新煮化,然后笑着问“客官要画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