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
麻吕小春道。
她端正了下姿势向上支起身体,困在铁环里的脖颈费力地伸长,因为无人应声而自主地寻找着声援,第三视角下却更像是自投罗网地自己将额头顶向了枪口。
琴酒忽然报出了一个名字。
这个由小国语言组成的拗口名词被他精准地念了出来,麻吕小春顿时像是被捏住命门的小动物,身形僵硬,连脸上装出的虚弱都淡了几分。
她没想到琴酒能这么快就查到这里。
长期形成的固有思想让她忽略了琴酒是一名优秀得能够立于金字塔顶层的杀手,而一个出色的杀手自然不会有哪一方面存在短板。
包括从前大多由她经受的情报收集和探查。
哪怕没有她,琴酒也依旧很强。
麻吕小春在想通了这点之后,第一个涌上来的情绪竟然不是暴露底牌的惶恐,而是一种平静的恍然。
可能是幼时的经历将她养得过于感性,虽然经常做着极为精密的工作,但麻吕小春其实并不是一个做事前会费力思考后果的人,大多数时候甚至称得上冲动。
细细数来,这些冲动的选择竟然多数都和琴酒有关。
单纯从报告中知道了这个名字后就毅然去接近那个沾满鲜血的少年、不通过自己的途径告诉他代号,藏着点小心思想看看他能不能从那么多的酒名里挑出对应着她的那一个、胆大包天地想和相识多年的搭档变成更加亲密熟稔的关系,就像曾经抛弃她的家人一样
还有最后毫不犹豫地连夜叛逃。
这个选择的弊端太大,已经不是用冲动一词能够解释的行为,但意外的是,麻吕小春在困难重重的逃跑过程中并没有升起过什么悔意。
她是清醒地,认真地,迫切地想要远离黑泽阵。
因为没有经历过,麻吕小春弄不太清楚感情的界限,亲人密友和爱人在她这里都是可以相交的近义词。作为孕育者的母亲只留给了她一个空洞的代称,第二个获得她感情指向的研究员将这个代称推向到了黑白的界限中央,让它变得更加混沌模糊。
黑泽阵用了十年,将它重新变得清晰并深深铭刻上了自己的印记。
但当麻吕小春主动打破壁垒向他递出一颗喜爱的糖果,回应她的却是怀疑的枪口。
就在那个时候,麻吕小春忽然明白了。
哪怕她依旧固执地用阵来称呼他,也无法阻止他的改变。
黑泽阵只是她所紧抓着的属于他过去的一部分,而现实中的银发少年早就长成了需要她仰头才能看见的高大身形,是黑衣组织boss信任的下属,身边不需要任何人的首席杀手。
但那一部分又没有完全消失。
它若隐若现地存在于麻吕小春工作的酒吧,准时送去的任务情报,交谈时的每一个无意间的用词还有口袋里老旧的通讯器。像是承载着所有期望果实的糖果盒,引诱着麻吕小春无视外面包裹着的冰冷尖刺向前迈出一步。
她已经尝试过一次,扎进身体的刺早已融化在了骨血里,但她也知道如果继续这样维持现状,内心深处的渴望总会驱使她不断靠近。
所以麻吕小春选择了逃。
现在,立刻,逃得越远越好。
她不想再吃糖了。
曾经最甜的那一颗被她亲手扔进了垃圾桶,而身边仅剩的这一枚,甜蜜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最为尖厉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