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五月中旬,天气渐渐转热。
疗养院提前步入夏天,四处都开了恒温空调,天亮的越来越早,远方才露出鱼肚白,叶珏便从梦魇中惊醒。
他瞳孔微微涣散,眼睫被汗水濡湿,又细又长,潮湿的黑发黏在脸侧,唇色越发苍白。
梦境里的景象尚未消退,裴珩躺在病床上,跳记录仪逐渐归零,周围是一片哭喊声,他手脚凉的彻底,僵在原地,像一个无法融入的旁观者,陷入一团沼泽地,动弹不得。
剧烈的恐慌和绝望袭上,梦境中的他恍恍惚惚,终靠着零星一点理智,醒了来。
好在只是一场梦。
病房里很静,墙上的钟表堪堪指向六,能听见空气净化器运作的杂音。
叶珏赤着脚下床,廊上静谧无声,他推开隔壁病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进。
偌大的病房光线昏暗,熹微的晨光透窗帘缝隙洒入,能看见床柜上盛开的百合花,光点明灭不,随着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上下伏。
他目光有着落,犹豫两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
很快,病床上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因为刚睡醒,带着些不甚明显的倦意和沙哑“叶子”
叶珏身子一。
裴珩经半撑身,他掀开被子,眼睑微阖,苍白修长的大手拍了拍身旁的床位,很自然的唤道“来睡。”
叶珏在原地踌躇两秒,动作慢吞吞的,像某种竖着耳朵的动物,柔软的黑发耳边翘一坨,形状诡异,又有些可爱。
他钻进裴珩的被子,闻到了裴珩身上特有的药香。
裴珩帮他盖好被子,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又做噩梦了”
他闷闷的“嗯”了声。
裴珩笑了,自始至终他都有睁眼,宽大的病服衣领下滑,露出瘦削苍白的锁骨。他姿态慵懒又随和,周围气氛太好,像在温暖安全的巢穴里,叶珏仍在激烈跳动的脏渐渐缓和下来,困意新上涌。
临睡前,裴珩的大掌仍在不轻不的拍着他的背,他不知不觉彻底放松了神经,迷迷糊糊又睡了。
混沌,听到裴珩在他耳边说“别怕。”
再次有印象,应该是早上七点多。
身旁的人了床,动作轻微,怕惊扰了他,身前还抚了抚他的背,力道很温柔,动作有几分疼爱。
像早成熟的兄长对待尚不知的幼弟。
记忆碎片朦胧浮现,他忽然想到很小的候,冬天天冷,他也会偷偷跑进纪家,窝在纪珩的被子里睡觉。
那家家户户都烧煤炉,天还亮,小纪珩就会床洗脸刷牙,然绷着张小脸,将他冰冷的衣服放在煤炉附近烤热,然再叫醒他,帮他穿好衣服,牵着睡眼惺忪的他上学。
纪珩了以,他再有享受这种宠爱。
来的每个冬天,他都独自一人,学会在每晚睡觉前提前将衣服放在煤炉附近烤热,笨拙又难的长大着。
隔数年,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他终清晰地认识到,裴珩回来了。
他的哥哥再次回到他身边了。
被子蠕动两下,他把埋进被窝里,借着翻身的动作,蹭掉眼角的水迹。
近处似乎响了管家的声音,老人声音压得很低“少爷,叶少爷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