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没感冒了,”陆老板轻声说,“上一次是大学,再上一次是学。”
“那候天天盼着感冒,结果初高加起来六年,就感冒了一次。”
宁晃便倚在墙边,听他说闲话“你盼感冒做什么”
他老老实实说“病了就可以去上学了。”
宁晃问“你是学生么”
语音那边的陆忱低低笑了一声,说“学生也未必就都喜欢上学啊。”
那声音透着病特有的喑哑,总是过分温柔听。
宁晃本来还准备了许多骂骂咧咧的词儿,就这么没了。
这夜漆黑,却又很凉。
陆忱在床上慢慢坐起,在微微的低热,意志似乎也在缓缓地融化。
他笑着说,跟你说过没有,那候班任是爸妈的朋友,所以爸妈虽然人在江湖,却一举一动都永远在监视。
呆在学校,总是觉得喘上气儿来。
呆在家里,至少父母出差能得到安宁。
他的班任是一位苛刻冷酷的老师,在信奉狼爸虎妈出成绩的年代里,与他的父母珠联璧合。
所以那些稀奇古怪的小事,上课看课外书,跟邻桌讲了几句闲话,午休打球回来得晚了。
从老师到他父母口,都能夸大闹得整家鸡犬宁。
他极其讨厌父母出差回来。
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安宁温馨的房子,就会顷刻之狂风暴雨。
他厌恶父亲脱鞋就踩上地板,在愤怒砸碎他喜欢的杯子,再居高临地点评他的一举一动。
厌恶母亲一一复述从老师那里听来的他的表现,然后背地里,把他的书架背包翻得一团乱。
陆忱已经去争辩,垂眸,温顺地等待狂风过境。
而到高考,临改了志愿,报了父母喜欢的专业,改了报考的大学和城市。
可以逃走了。
只有这一念头。
135
逃离掉的战争,始终会有面对的那一天。
那是宁晃二十几岁演唱会久,回家养病的候,他接连两天都在家照顾宁晃。
其实那的宁晃反复发烧已经了,但感冒的后续症状还在,总是止住流鼻涕和咳嗽,连咽口水都疼得直皱眉头。
宁晃那的经纪人急得团团转,来看他一再强调,说“嗓子是本钱,千万能咳坏了。”
“你忍着点,万一声带受损了,事儿就大了。”
宁晃就瞪了他一眼,张嘴声音都哑了“是他妈乐意咳嗽的吗”
一句话说完,接连咳了一连串,那声音听着撕心裂肺,却忍住接着骂“这多少天了,还如痛快点,给一刀算了。”
经纪人再敢让他说话,说,祖宗,你闭嘴,休息吧。
宁晃也知道轻重,没再口。
他便送经纪人楼。
经纪人一路对着他千叮咛万嘱咐,说“实在,就再送去医院挂水。宁晃这刚刚有点起色,声带真的能伤。”
“他也是看着爬起来的,能走到今天容易,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了。”
“他心粗,对自己上心,就对你的话还听一点儿,你多关照他。”
他说“。”
经纪人这才坐上车,走了。
他一扭头,却撞见了一熟悉的面孔,愣了愣神,才说“妈你怎么来了”
他那跟父亲闹得很凶,甚至连断绝关系的话都说出了口,但对于母亲,却始终说出重话来。